第54章 我們不是泛泛之輩
孟蔓兒差點跳起來。這蕭棟怎麽回事?怎麽好像把她看透了一樣!
孟蔓兒慌忙否認:“當然不會, 您是蔓兒的夫君,我怎麽會離開呢?”
海棠一陣惡寒,趕緊告退。
等海棠離開, 孟蔓兒趕緊拉着蕭棟坐下,語氣嬌嗔:“夫君, 你剛才怎麽那麽問呢?奇奇怪怪的。”
蕭棟伸手抓住孟蔓兒的手, 他低頭看着孟蔓兒:“我只是擔心。蔓兒, 你沒騙我吧?”
孟蔓兒心虛, 她不敢看蕭棟, 把頭貼在蕭棟心口:“我……我怎麽會騙你呢。”
唉!孟蔓兒心裏愧疚。
這件事怎麽和大家說得不一樣。
大家都說皇帝沒有心,皇帝沒有情。
可蕭棟好像……不是這樣。
不多時, 蕭棟走出房間,在周期耳邊低語幾句:“看好孟妃。”
周期詫異, 不過立即點頭:“是。”
……
章懷幾人離開, 蕭棟命剩下的人分頭行動, 留下兩個侍衛照看方一寒, 他與周期、孟宜則幾人前往初雲山探查。
最後,蕭棟看向孟蔓兒。
孟蔓兒急忙說:“我也去初雲山。”
正好順路可以回家。
另外,她在蕭棟身邊, 也許能幫到他。
孟蔓兒心裏有愧疚, 她決心在離開之前, 能多做一點是一點。
蕭棟點頭:“好, 你與我随行。”他先前還擔心孟蔓兒身體嬌弱。
可一路走來, 蕭棟知道自己多慮了。
孟蔓兒她只是看着嬌弱。
她身上有無數秘密。
他倒要看看, 她究竟想做什麽。
見蕭棟一口應下, 孟蔓兒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點奇怪。不過, 她沒多想。
“今日休息,明日一早啓程。”蕭棟道。
衆人道:“是。”
接下來要趕路,孟蔓兒想去街上買點幹糧。
她正要和海棠出客棧,卻被蕭棟喊住:“蔓兒,你去哪裏?”
蕭棟之前已經命周期盯住孟蔓兒,所以孟蔓兒要出門,他立即知道了。
孟蔓兒解釋:“我想去買些幹糧,去初雲山走山路安全,得多備幹糧。”
“這個周期會準備,你不必去了。”
“哦。好吧。”孟蔓兒點頭。
海棠神色微凝,她察覺出有些不對勁。蕭棟好像在防備什麽。
他不會知道孟蔓兒想跑吧?
如果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恰在這時,周期來報,他神色欣喜:“公子,方一寒醒了!”
蕭棟點頭:“我去看看。”他離開之前,暼了周期一眼。
周期會意:陛下是讓他看牢孟妃。
真奇怪,難道陛下還怕孟妃跑了嗎?怎麽會呢?孟妃那可是深愛陛下,她怎麽會跑呢?
……
蕭棟快步走入方一寒屋內。
方一寒躺在床上,他面色虛弱,不過已經清醒過來。
孟宜則就在一邊。
“陛下,臣……”方一寒看了一眼孟宜則,孟宜則心中微驚,不過還是迅速告退。
赈糧在初雲山之事,方一寒生死之際已經告訴海棠,海棠也轉告了陛下。
那麽眼下,方一寒還有什麽事要告訴陛下?且要避開他?
陛下之前派方一寒去黔州,是為了探查什麽?
……
等孟宜則離開,方一寒才開口:“陛下恕臣無禮……”
“你身體虛弱,不必多禮。”蕭棟立即道:“我讓你探查的事,可有結果?”
“我去了尋仙鎮,在鎮子留了兩日,詢問孟妃母女的情況,有的人毫不知情,也有人說知道孟蔓兒母女……不過,臣細問之下,發現有些事情不對勁。”
“那些知道孟蔓兒母女的人,提及細節,情況卻對不上。有的人說,她們母女是一直在尋仙鎮,有的人卻說是幾年前搬來的,說起孟妃母親,他們描述不盡相同,有的說是個纖細美人,有的說孟妃母親體态豐腴。不過他們對妃的模樣卻描述一致。”
“臣綜合這些細節,覺得有些不對勁。”
蕭棟神色冷肅:“你推測,他們這些人是在串供。這些人是提前準備好了說辭,他們卻沒想到你會問得那麽詳細,所以有些細節就各說各話,不能統一。”
方一寒點頭:“這是臣的推測。不過如果真是如此,孟妃的來歷就不簡單了。臣本要繼續探查,可忽然聽說赈糧被劫,臣便去探查赈糧之事……還請陛下恕罪。”
蕭棟點頭:“你沒錯,赈糧事關重大。”
他又忽然問:“生死之際,你将赈糧藏匿之處告訴海棠,你信得過她?”
方一寒臉一紅,急忙說:“海棠姑娘心懷俠義,在危急關頭救我,臣覺得她是好人,又怕自己死了無人得知赈糧下落,只能托付給她……”
“好人,你覺得她是好人?”蕭棟繼續問。
“……是,當時的情況,海棠姑娘可以說是舍命相救。臣信她。”
蕭棟點頭,如此看來,海棠孟蔓兒幾人在他身邊,應無惡意。
可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蕭棟百思不得其解。
“你可知海棠的來歷?”蕭棟繼續問。
方一寒搖頭:“她只說自己是江湖人。陛下,為何忽然問及海棠姑娘?”
“她難道沒告訴你,她和孟妃情同姐妹?”蕭棟解釋。
“……”
這個,方一寒還真不知道。
……
孟宜則偷偷去找孟蔓兒:“方一寒不知道和陛下說了什麽,我猜和你有關,方一寒在黔州待了那麽久,不會查出什麽吧?”
孟蔓兒一點不擔心:“放心吧,我既然敢混入皇宮,自然做了十足準備,尋仙鎮那邊我早有安排統一口徑,蕭棟他查不出什麽的。”
“真的嗎?陛下心思缜密,方一寒也不是泛泛之輩。”
孟蔓兒好笑:“怎麽,你覺得我百花谷之人就是泛泛之輩?區區一個方一寒,我們會搞不定?”
蕭棟不笨,她們百花谷的人也不傻!
見孟蔓兒如此自信,孟宜則放了心:“那就好。”
他又問:“那白玲怎麽回事?她怎麽自己一個人跑了?你們之間行動,難道不提前商量妥當嗎?”
“……”孟蔓兒啞口無言,白玲沒錯。
原本她确實是應該跑的,白玲是和她打配合所以跑了。
只是,她心裏不安,沒有跑,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
入夜,衆人歇息。
蕭棟讓孟蔓兒睡床裏側。
孟蔓兒笑嘻嘻的:“夫君真疼蔓兒,怕有壞人,讓我睡裏面,保護我。”
蕭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怕一覺醒來,蔓兒你跑了。”
“……”孟蔓兒僵住:“怎麽會?夫君瞎說。”
“嗯,随口玩笑,睡吧。”蕭棟滅燈,兩人躺下。擔心有突發情況,兩人并未脫衣。
孟蔓兒心裏七上八下,蕭棟那句話,真的是玩笑嗎?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不可能啊,他怎麽可能知道!
……
半夜,孟蔓兒縮在蕭棟懷裏,睡得香沉。
外頭忽然有敲門聲,蕭棟立即起身走出門外。
來人是周期:“公子,外面有官兵搜城,說是有惡賊潛入鎮中,官兵奉命緝拿。”
“誰的命?”蕭棟立即問。
“還不清楚,不過我看那些官兵,應該是州府的官兵。”
蕭棟明白了,想來官兵搜鎮,和黔州刺史趙閑脫不了幹系。
“他們一定是沖着我們來的。公子,我們護您出城!只是方一寒他……”
周期身邊的侍衛,皆是武功高手,護衛蕭棟孟妃離開并不難。
只是,方一寒傷重,帶上他,周期沒有完全把握能護着陛下安然離開。
“眼下之計,得找個地方藏他。看看四處可有合适的藏身之處。”蕭棟立即道。
周期正要命人去找,海棠出現在周期身後,“把他交給我吧,我在這裏有朋友,可以帶他去躲一躲。”
蕭棟點頭:“多謝。”
“不必,你也幫過我一次。”海棠指的是小碧。她帶小碧來黔州後,已經托人将小碧送回百花谷了。
這時,孟蔓兒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她聽了個大概:“海棠姐姐,那你和方侍衛小心點。”
“放心吧,藏個人罷了,不管是水井還是豬圈,可以藏人的地方多了。”
海棠看着孟蔓兒:“蔓兒,別忘了我說的話。”
孟蔓兒點頭:“我知道。”
無論如何,她必須離開。
此時蕭棟也看向孟蔓兒,目光探尋。
……
很快,海棠帶着方一寒離開,沒有方一寒海棠,他們這些人便安全許多。
畢竟那些官兵的目标是方一寒和海棠
蕭棟孟蔓兒幾人很快商量好的對策。孟蔓兒換了一身布衣。
慶陽鎮不大,只是一個小城,城內只有三四處客棧,而客棧則是官兵重點搜查之處。
一柱香後,官差就找上了門。
他們将全部客人趕到一樓大堂,逐一審問。同時又另外派人将整個客棧仔細搜查。
蕭棟等人此前就準備好了身份文書。
他們是以商人的身份入黔。
“黔州大旱,人都要餓死了,你們來做生意?”盤問的小将顯然不信。
眼下黔州的商戶,都想法設法外跑呢。
孟宜則不慌不忙,掏出一定銀子:“有些買賣不一樣。”
小将不明白,孟宜則壓低聲音:“天災人賤,賣兒賣女的多,其實我們也算是救人,不然那些孩子就得跟着爹娘一起餓死。”
小将明白了,他看了一眼孟蔓兒:“你買賣的不是孩童,是漂亮小姑娘吧。”
孟蔓兒立即垂頭掉淚,一副可憐模樣。
小将收了銀子,沒再追問。
他們将客棧搜查一遍,沒有發現方一寒。
“這幾日你們就在客棧裏,不許外出,更不許出城。”小将交代。
“那怎麽行?我們還要去做生意,當然要出城。”孟宜則急忙道。
“老子管你們那麽多,這是刺史大人的命令,有惡賊潛入附近城鎮,附近所有城鎮,一律閉城三日。三日內,只許進不許出,所有百姓待在家中,城中流民商旅,全部要一一盤問!”
“你說的是黔州刺史趙閑?”蕭棟忽然問,
小将得意一笑,“喲,還有點見識!不錯,正是趙大人,你們要是趕亂跑,就當心小命!”
……
如此一來,蕭棟幾人就被困在了慶陽鎮。
趙閑封城,不許一人出城。
“要不,闖出去?周期你不是長風宗第一高手嗎?帶我們出去不難吧?”
孟蔓兒問。
周期憨憨一笑:“夫人過獎,闖出去倒是不難,只是這樣就暴露了我們行蹤,如今馬将軍兵馬還沒來,陛下行蹤暴露會有風險。”
“那就沒辦法了,咱們沒翅膀不能飛,也不能學地鼠打洞。只好在這裏歇三日了。”
蕭棟皺眉,三日變數太大。
耽誤這麽多時日,也許初雲山那些人會轉移赈糧。
可一時之間,也沒有對策,只能靜觀其變。
或許到了晚上,可趁夜潛出。
……
轉眼到了下午,孟蔓兒有點餓。
她起身,想去廚房找點吃的。
孟蔓兒還沒開門,坐在桌邊看書的蕭棟忽然出聲:“去哪?”
“我餓了,去廚房找吃的。”
“讓周期去取就好。”蕭棟道。
“不必了,他又不是我的侍女,我自己去。悶在屋子裏難受。”孟蔓兒不太好意思使喚周期。
蕭棟點頭:“我陪你。”
“……哦。”
孟蔓兒疑惑,她怎麽覺得蕭棟好像在監視她一樣?
蕭棟陪孟蔓兒下樓去廚房,周期目送,一臉好奇。
陛下還真怕孟妃跑了嗎?
可孟妃怎麽可能會跑呢?
真是奇奇怪怪。周期不懂撓頭。
……
兩人走進廚房,廚房裏有兩人正背着他們說話:
“聽說了嗎,好多流民擠在城門前想進來。可官兵不讓。”說話的是一個廚娘。
“唉,都是些受了災的可憐人,家裏都沒吃的,進城還能讨口飯吃。如今入秋,夜裏天冷,城外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體弱的都要凍死了,真是可憐啊!”燒火的老者道。
“……我聽說,有些流民熬不住,打算去山上投奔山匪了。山匪那裏給飯吃。可那些山匪,也只要年輕力壯的男人,老的少的不肯收。”廚娘又說:“不過真奇怪,那些山匪怎麽有吃的,大家都沒吃的,就他們有?”
“這誰知道呢!”老者嘆氣。
聞言,孟蔓兒沒了胃口。
那些山匪一定是把赈糧據為己有,還用此招攬流民。
那些赈糧,本就是朝廷救濟百姓的,如今卻被壞人利用。
“可惡。”孟蔓兒氣得掉頭走,蕭棟卻走進廚房,找廚娘要了兩個包子才回去。
蕭棟回到屋子,把包子遞給孟蔓兒:“吃吧,不是餓了嗎?”
孟蔓兒拿了一個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那些壞人太可惡了,你可不能放過他們。”
蕭棟點頭:“嗯。”
“那你有什麽辦法?”
“盡早去初雲山,探查情況。”
方一寒只知道赈糧在初雲山,卻不知具體位置,他盡早去探查清楚。
“可現在官兵封城,我們根本出不去啊!”孟蔓兒嘆氣,“要不,咱們打出去?”
反正他們幾個人功夫都不錯,而孟蔓兒別的本事沒有,逃跑的功夫卻是一流的。
“嗯。不過得等到晚上再行動,更加保險,今夜有雨,城門那邊必有亂。”
孟蔓兒神色迷惑:“你怎麽知道?”
“天象如此。剛才廚娘說城門前災民彙集,如今入秋,今晚下雨後天氣轉冷。災民缺衣少食,必然會不顧一切想進城避雨求活路,那時我們可以趁亂翻牆出城。”
原來是這樣,雖然可以出城了,可孟蔓兒心裏不是滋味。
“那些災民太可憐了,他們只是想活下去。”
蕭棟點頭:“必須盡快找回赈糧,救濟百姓。”
孟蔓兒頓時一股熱氣上頭,她語氣堅定:“嗯!我幫你!”
之前她想陪蕭棟去初雲山,是覺得對蕭棟心懷愧疚,想幫幫他作為彌補。
而現在,她心裏更多是對那些災民的同情。
天災人力難抗,原本朝廷為他們準備赈糧,卻被賊人據為己有,太可恨了。
“蔓兒心懷仁義,真是難得。”
孟蔓兒哼:“我本來就是很仁義。只有章老頭,非說我是妖妃!”
“下次見了他,我和他好好說說。”蕭棟保證。
“不必,我又不在意這些虛名。”孟蔓兒回絕,她大概不會再見章懷了,所以在章懷心裏,她是賢妃還是妖妃,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吃飽了歇會,今晚我們估計沒時間休息。”蕭棟囑咐孟蔓兒。
孟蔓兒點頭,她從來不會為難自己。她吞了兩個包子,倒頭就睡。
蕭棟出門,與周期、孟宜則商定今晚的行動。
……
果然,酉時過半,天上下起小雨。
此時已是八月,入了秋晝夜溫差大,太陽落山後本就冷,今夜又下了雨,自然就更冷了。
孟蔓兒冷得打噴嚏,趕緊又加了一件衣裳。
天漸漸暗了下來,雨越來越大。
蕭棟與孟蔓兒幾人在屋中靜侯。
不多時,孟宜則回來了,他向蕭棟禀報:“公子預料不錯,下雨後城外災民果然開始騷動起來。”
“官兵也開始往城門口聚集,阻止災民入城。眼下是我們離開的時機。西邊城牆守衛少,我們可以從那裏偷偷過去。”
“好。”
孟宜則又忍不住道:
“只去我去探查到的時候,守城的官兵兇神惡煞,災民稍有怨言便對他們又打又罵。”
“災民不滿,官兵就讓他們去找山匪……這作勢,簡直是逼良為賊!”
蕭棟沉默,他推測,這些官兵是奉命故意這麽做的。
等到亥時,衆人收拾行裝,開始行動。
孟宜則與兩名侍衛在前探路,蕭棟帶孟蔓兒走中間,周期等侍衛再最後。
孟宜則率先上牆,打暈兩個守衛,随後抛下麻繩,蕭棟抱着孟蔓兒,借力繩索上牆。
不過片刻功夫,幾人便翻出城牆。
他們聽到城門那邊災民的哭喊聲,今夜下雨天寒,若是慶陽城不開城門,這些災民體弱者,只怕要凍死。
“孟宜則,你帶兩個人去假扮災民,幫他們入城。”蕭棟吩咐。
“是。”
孟宜則挑了兩個侍衛,又悄悄看了孟蔓兒一眼,帶人離去。
他心裏還是放不下孟蔓兒,也不知她一人在比陛下身邊,是否會露餡。
孟宜則走後,蕭棟看向孟蔓兒:“帶路吧,初雲山在尋仙鎮附近,蔓兒應該知道怎麽去吧?”
孟蔓兒點頭,她當然知道。她不僅知道路,還知道近路。
“跟我來。”
天上下着小雨,四處黑黢黢的,地下泥濘,孟蔓兒一點不怕,她精神抖擻,在前帶路。
她頭戴兜裏,一身蓑衣,穿着笨重,卻步履輕盈,動作利落,如履平地。
蕭棟跟在孟蔓兒一側,神色淡然。
周期等人跟在後面,目瞪口呆,這孟妃也太厲害了吧!
周期再遲鈍,也看明白了:這孟妃絕不是普通人,難怪陛下會一路帶着她。
“這裏去初雲山有一條近路,跟我來。”孟蔓兒道。
蕭棟點頭:“好,聽你的。”
孟蔓兒有些詫異:“你這麽信得過我?”
“為何不信。我信蔓兒不會害我。”蕭棟看着孟蔓兒,語氣篤定。
孟蔓兒有些心虛,她趕緊點頭:“當然啦,你是我夫君,我怎麽會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