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章節

大小姐請當家 — 第 66 章 章節


引來一渠溫泉暗流,到了冬日,只要開閘引溫泉流入,花園便溫暖如春。

塔雅将目光從窗外盛放的花叢中收回,“城主好會享受,只是不知二公子若知道苦苦所求的碧潭雪芽就在王府花園裏,會是什麽心情。”

“重華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願低頭罷了。這園子本就是為給他培育雪芽才開辟,這是我欠他的。”葉鈞卿道,“他不肯回來,偌大院子空着難看,底下人也就這種一些,那種一些,慢慢就種滿了。”

塔雅的目光閃過一絲訝異,“城主是個好兄長。”

“當兄長可比城主難當多了。”葉鈞卿展眉笑道,話鋒一轉,“塔雅公主此來葉城,是為了宓部來,還是為了兄長來?”

塔雅一愣,掩嘴笑道:“早就聽說什麽都逃不出城主的眼睛,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宓部巫醫之風盛行,“大巫”則被認為是“神的使者”,是從族內修習法術的孩子中,挑選出資質最好的那個加以培養,最後在前任大巫去世前,任命下一任。每逢盛典、祭祀,都要由“大巫”來主持。如果說部落首領掌握着世俗力量,那麽大巫則象征着宓部精神力量。

“宓部的首領烏索有個雙胞胎妹妹。但在烏索繼任之後,就再沒聽說過塔雅公主的消息。”葉鈞卿淡淡道,“在宓部,雙胞胎被視作神選中的孩子,斷不會似中原皇權争鬥那樣殘酷,雙生子只能留其一,因此,公主一定是繼承了大巫的尊位,從此不會再被人提起名字罷了。”

“差不多,不過也沒有城主這種手足相親的戲碼。”塔雅呷了一口茶,“烏索擔任首領之後,曾想将我送到大齊或西涼和親。只不過前任大巫覺得我資質不錯,這才把我留下來。”

葉鈞卿慢悠悠地說道:“公主是聰明人,明白貴部夾在大齊與西涼之間,是無法一直中立的。如今前來葉城,本王是否可以理解為,在公主看來,與大齊合作,才是更好的選擇?”

他聲音不高,但極有震懾力。塔雅久久未能作答,半晌才抿嘴一笑:“不錯,雖然選擇大齊還是西涼,無非是狼與虎之間的抉擇,但我還是傾向于大齊。不過現在看來,葉城自顧不暇,我倒想聽聽,城主想要什麽,又能給宓部什麽?”

葉鈞卿沉聲道:“我要宓部助我徹底打垮西涼的軍隊。一旦邊境平定,我有信心将互市規模擴大到現有的三倍——這也是宓部所求的。這些年邊境不寧,草原又連遭雪災,宓部百姓也不好過。公主若能助我一臂之力,那麽宓部在周邊諸部中的地位,将是無可撼動的。”

塔雅笑道:“城主打得一手好算盤,大齊的稅比西涼重多了,這對我們宓部可不算劃算買賣。再者,西涼有王儲之争,你們大齊就沒有麽?我可不想摻合大齊內鬥——沒有甘公令,我部無論如何不會出兵。看看你們皇帝怎麽對待甘公後人就知道了,葉城主,你想步甘公後塵麽?”

葉鈞卿愣了一愣,“公主這話,真不像是大巫說出來的。”

“大巫還是首領又有何分別,我首先要考慮的是宓部兒郎的性命。” 塔雅擺弄着茶盞,控幹淨最後一滴水,将茶盞倒扣在茶盤上。“葉城主運籌帷幄,你想不想算一下自己的命運?”

“我不相信算命一事。”葉鈞卿說,“葉氏世代鎮守邊關,要麽勝,要麽死,從無例外。我的命運也無非就是這兩種。”

他的淡定讓塔雅大感意外。月光打在黃金面罩上,折射出一層冷冷的光芒。畢竟夏天,塔雅發際和面罩相接的地方滲出細密汗水。興是略感沉重,葉鈞卿岔開話題道:“此處除了你我再無他人,公主若是覺得炎熱,不妨摘掉面罩。”

塔雅的薄唇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成為大巫之後,這面罩便摘不得了。倘若所有人都能看清大巫的真容,誰還會敬畏呢?”說到這裏,她突然眼神一動,掩嘴笑道:“不過塔雅還有一門絕學,不知城主可有興趣一試?”

葉鈞卿被這話吸引,不由問道:“公主絕學是何?”

“我可以看到城主內心的欲望。你信不信?”塔雅輕輕說。

一時沉默,接着,兩人同時大笑起來。笑罷,葉鈞卿接道:“大巫在宓部身份尊貴,又為族人所崇敬,公主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當宓部的首領?”

塔雅目光一凜,反問道:“大齊朝堂烏煙瘴氣,皇帝忌憚功臣,葉氏舉步維艱,城主可曾想過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此話一出,葉鈞卿臉色頓時變了變。

塔雅半張臉籠罩在面罩之下,只能看到一雙含笑的眼睛和微微勾起的薄唇。半晌,葉鈞卿坦然道:“入主帝都?君臨天下?這可并非本王之願。”

“皇上忌憚功臣不假,葉城困難也是真。但他并非昏聩之主,至少在百姓們心中,仍算得上一位不錯的皇帝。葉氏世代守衛葉城,本王深知戰争殘酷,又怎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讓百姓受苦呢?”

塔雅的目光中帶着洞察的笑意,悠悠道:“城主這份胸襟值得佩服。果然,能入沛國公家小姐之眼的人,必不是等閑之輩。”

葉鈞卿一愣,旋即哈哈笑起來,神色頗為愉悅。他轉頭看向月下花園,眼中依稀深情。“沛國公一門忠良,出過兩位帝師,自然值得皇上倚重。她如今得配良緣,身居一品诰命夫人,也是應得的尊榮。”

他曾發誓再也不會提起那個名字,從他決定長守葉城的那一刻起。當年葉敬卿怒闖皇宮,讨要甘明月自由身,惹得龍顏震怒,他就知道,有一些遺憾,他此生是無法避免了。

“五日之後是我的生辰,重澤哥哥送我什麽?”記憶中也是這樣一個溫暖的夏夜,筵席剛剛結束,人還未曾散去,那個聰慧而善解人意的少女在燈火闌珊之處攔住了他,含笑問道。

葉氏長子剛繼任城主,就連遭三道聖旨訓斥,明明是藩王身份,卻不尴不尬地一直沒有封號,人只稱為葉城主。京城貴胄避之不及,嘲笑亦有之,只有這個身份高貴的重臣之女,不着痕跡地維護他,鼓勵他。親手送上請帖——想要巴結沛國公的人多不勝數,這份邀請,自然也是沛國公默許的。

自然早就備下了禮物,但他着意想逗一逗這個向來矜持的姑娘,故意擺出一副犯難的神色,“我還真沒想好,嘉容妹妹最想要什麽禮物,說來聽聽?”

“我想去葉城看看。”柳嘉容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說道。話剛說完,臉上飛紅一片,又急忙找補:“早聽爹爹說過葉城乃是邊境第一雄關,天地寬闊,不比帝都人稠地窄。嘉容還未去過這等地方。”

很多很多年間,他總是在夢裏夢到這個瞬間,直到那個少女的眉目越來越模糊,只剩一個輪廓,他漸漸記不清她當時穿什麽衣裳,戴什麽首飾,聲音也不記得了,只剩那道目光萦繞不散。

但他終究沒能實現她這個願望。當晚,他就接到第四道聖旨,令他馬上返回葉城,無诏不得歸。甚至連那一份早已備下的禮物也未能送出去,那是一支烏木簪身的珠花,金線纏繞,狀若珊瑚,頂端十一顆東海明珠,顆顆熠熠生輝。

一年以後,柳嘉容許配榮國公之子,成親兩年受封一等诰命夫人。

他再未提起過她,也再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她。未送出的禮物就擺在案頭,而沒說出口的話,也都變成了午夜夢回自傷的嘆息。

多年之後,這點忌諱被這個邊部女子提起,葉鈞卿卻發現,也只剩些山河仍在故人已遠的淡淡憾意罷了。

塔雅突然道:“塔雅想送城主這一份大禮,只要塔雅能做到,有沒有甘公令,其實都無所謂。”

葉鈞卿摩挲着杯子,單刀直入地說:“公主這份人情,本王記下了。只是,公主想要的,在下并不敢保證能幫公主得到。”

塔雅驚訝,“我還沒說我想要什麽,城主何必急着拒絕。”

“公主想要當宓部首領。”葉鈞卿淡淡道,“說到底,調動宓部兵力的權力在烏索手裏。公主若不是想自己當首領,又談何大禮呢?”他猶豫了一下,“你已經是大巫了,又何必冒險背叛烏索?如你所說,他并不是一個念及手足之情的人。”

塔雅的半張臉又浮現起那種略帶諷刺的微笑:“城主可有聽說過西涼能言鳥的說法?”

葉鈞卿猶豫了一下。在西涼,女人們被稱作“能言鳥”,這是西涼的一則古老的傳說——有個窮人家養了一只會說話的鳥兒,指點他從地下挖出一箱銀錠,教他拿這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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