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望着不遠處表情一無所知的神夢山弟子們, 江念愉快地表示:還是對老熟人下手比較安心。
在神夢山的那些年,江念和大多數門派同門關系良好, 彼此之間相處也稱得上愉快。
當初她遭遇仙門百家非議,整個修仙界群情激憤,唯獨神夢山弟子對此緘默不言。衆弟子中雖沒人為她發聲,卻也沒落井下石,也算是盡了最後那一點淡薄的同門情誼了。
當然,這裏她指的是大多數。有那麽兩三個人,從她來到神夢山的第一天起,便锲而不舍地和她唱着反調。
那幾人中,有大長老座下的首席弟子,有昔日的內門第一人,有上一任掌門的關門弟子……至于和她唱反調的原因嘛,也是五花八門。
來到門派的第一天,她先是“不小心”地妨礙了大長老座下的首席弟子給外門弟子們立規矩,随後又幾劍劈翻了氣焰嚣張前來挑戰的內門第一人, 最後又拒絕了上一任掌門的關門弟子莫名其妙的一見鐘情告白。
首席弟子氣紅了眼:“我這就去禀告師父,以後你在神夢山別想好過!”
內門第一人惡狠狠地瞪着她:“不過是些雕蟲小技, 我下次一定打敗你!”
關門弟子漲紅了臉:“你也配拒絕我?”
江念對此表示很無奈,也不知道這群名門正派的弟子內心怎麽這般易碎。
但她很快便将這些瑣事抛之腦後,一路扶搖而上,徒留幾人看着她的背影無能狂怒。
只是沒想到, 在她身陷囹圄之時, 那沉寂已久的幾人又卷土重來,一個個在門派內跳的可歡。
“江月蘅目無法度, 曾阻攔我依規處置門派弟子!”
“江月蘅耍陰招,在對戰中設計害我, 偷取我內門第一人的名號!”
“江月蘅說愛慕我已久,不過早就被我嚴詞拒絕了……”
江念默默注視着面前走過的隊伍,冷笑了一聲。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那三人都在此次神夢山的隊伍中,一個都沒少。
曾經她心态佛系,以為無須在意小人之言。可直到後來她才明白,人生在世,最怕沾染的便是這些甩不掉的小人。他們不會因為你的心慈手軟而選擇停手,反倒會因此變得更加有恃無恐。
此刻,神夢山的隊伍中,那位前任掌門的關門弟子走在隊伍的末尾,與其他外表看上去整潔幹淨的弟子不同,他的臉部高高腫起,滿是傷痕。
注意到街邊衆人好奇的目光,他有些窘迫地伸手捂住了臉,卻沒想到觸碰到了臉上的傷口,神色痛苦地吸了口氣。
而走在他身旁的,正是那位曾經的內門第一人。
內門第一人看着他,有些無奈地道:“陳兄,你這又是何必非要随我們出來呢?呆在門派內養傷不好嗎?”
陳遇然疼得雙手都在發抖,聞言,他頗有些難言地抱怨道:“葉昭言那家夥留在神夢山呢,我若是留下來……等着被他繼續揍嗎?”
說着,陳遇然似是意識到了什麽,他猛地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盯着那位內門第一人:“王軒,你少在這裏幸災樂禍!你以為你就沒說過那個女人的壞話嗎?他收拾完我,下一個被打的就是你!”
王軒聞言,有些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就讓他來啊!”
陳遇然像是被他的話氣笑了,他捏了捏拳,忍不住出言嘲諷道:“人家是十八歲的金丹期,你是誰啊你?幾年前被那個女人幾劍砍翻在山上,當門派裏誰不知道呢!”
王軒聽到這話,氣惱地漲紅了臉:“我不過是作為同門關心你幾句罷了,至于這麽沖嗎?”
陳遇然揚着高高腫起的臉,翻了個白眼:“你怎麽想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聽到隊尾傳來的騷動,神夢山衆弟子皆是有些鄙夷地皺起了眉。
這幾個人品垃圾的師兄,他們平日裏恨不得敬而遠之,沒想到這次竟全都跟來了。
恐怕都是害怕被葉師兄揍吧!
站在隊首負責帶隊的周希芸聞聲轉頭,表情嚴肅地看向隊尾争執的兩人:“你們再吵,我就向長老請願,讓你們現在就啓程回神夢山去。”
二人頓時不敢再出聲。
周希芸眼神冷淡地掃過二人,随即望着衆人面無表情地吩咐道:“如今仙門百家都在化麟城聚集,而你們作為神夢山弟子,在城內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派形象,還請慎重。”
衆人連忙點頭稱是,心道這位周師姐果然同傳聞中一樣不茍言笑,鐵面無情。
眼看着神夢山弟子朝着雲來客棧的方向走去,江念和青黛相互間對視了一眼,随即悄悄跟了上去。雲來客棧內,除了仙門百家的弟子外,還住着許多散修,可以說是魚龍混雜。但由于化麟城內只有這一家規模較大,且居住條件較好的客棧,衆弟子便也只好先暫時将就着住在這裏。
客棧二樓,在簡單分配好房間之後,周希芸便揮手讓弟子們散去。沿途辛苦,衆人在客棧內稍作休息,等到晚上,再一同前往邊界仙魔談判之處。
江念和青黛悄無聲息地踏上臺階,發現目标三人的客房正好連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周希芸刻意安排的。
這三人平日裏很是惹人厭,所以也不會有弟子專門前來造訪,周圍很是安靜。
二人僞裝成客棧小厮,手上端着一壺泡好的茶,敲響了第一道門。
那位名為陳遇然的關門弟子癱在床上,有氣無力地道了聲:“進來。”
見兩個面容十分陌生的人走了進來,他神色微頓,有些警惕地坐了起身:“你們是誰?”
青黛微微一笑:“我們是客棧的人,來給公子送茶的。”
聞言,陳遇然面色微緩:“這樣啊,你們放着吧。”
青黛點了點頭,把手中端着的茶壺放在桌上,然後站在原地。
陳遇然皺起了眉:“你怎麽不出去?”
“不對,剛才你身後的人——”
人呢……
還沒等陳遇然神情驚慌地說完,他便被用身法突襲至身前的江念一掌拍暈了。
江念收了手,默默端詳着他腫成豬頭的臉,面無表情地評價道:“一日築基終身築基,也不知是怎麽做了關門弟子的,廢物一個。”
青黛有些不解地聽着,随即悄聲道:“要不要扒了他的外袍?”
江念搖了搖頭:“算了,這人我嫌棄。”
還敢造謠說她愛慕他……也是離譜。
但也不能就這樣把人打暈擺在屋裏。
江念歪頭想了想,對着青黛提議道:“要不把他放進你那個小修煉塔裏?”
青黛聞言,有些驚訝道:“你是說千刃塔?”
千刃塔是青黛最近出仙門任務得到的奇遇。這是一件神奇的空間法器,塔內機關重重,危機四伏,在其中闖關的修仙者一不留神就會被毒打。
有幸見識過一次的江念可以說:敢用千刃塔輔助修煉的都是狠人。
青黛最近剛剛闖過第三層。
青黛點點頭,上前将陳遇然收入塔中,并幽幽地道了一句:“希望人沒事。”
江念:……你這表情看上去分明是希望人有事吧!
算了,反正她本意就是讓這幾個人狠狠吃點教訓。
處理幹淨屋內痕跡,二人如法炮制,敲響了第二道門,随即又成功地把那位內門第一人打暈塞進了千刃塔。
這一次,二人取走了他挂在牆上的弟子袍和身份銘牌。
望着身前的最後一道門,江念微微皺了起眉,并在消息框中打字告訴青黛:“這人是金丹期。”
“修士一旦到達金丹期境界,神識會比築基時強上許多,對靈力波動的感知力也會增強。雲來客棧內魚龍混雜,為了不惹怒別的修仙者,他或許不會将神識肆意外放窺探,但對于周邊的環境,他一定還是保持着敏銳的。”
“這人或許已經發現了剛才隔壁房間內的動靜,只是在按兵不動。一會兒我去制住他,你立刻将人放入千刃塔中。”
青黛無聲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江念緩緩摘下戴在臉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了那張和江月蘅極為相似的面容。
一片寂靜之中,她走上前去,輕輕扣響了大門。
門內,低啞的聲音響起:“誰?”
江念面不改色道:“送茶水的。”
哐地一聲,大門被人重重推開,一道猛烈的勁風朝着江念的方向直撲過來。
江念早有預料地避開了攻擊,随即身形一閃,便快準狠地将劍鋒抵在了身前那人的脖頸上。
那人身形一抖,随即不再動彈。
他攥緊了手中的劍,咬着牙看向身前的人影:“你根本打不過我,還不快……”
束手就擒。
江念擡起眼,冷笑了一聲,随即擡起一腳便踹在他的大腿上。
那人吃痛,踉跄着後退了半步。
手中靈光瘋狂閃爍,那人正準備反擊,卻在看清面前的人的那一刻,露出了無比驚恐的神情。
拿武器的手瞬間變得有些癱軟,那人顫顫巍巍地指着她道:“江……江月蘅……你沒死!”
那人剛剛還惡狠狠地想要威脅她,此刻卻像是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物一般渾身顫抖。
江念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平心而論,她和江月蘅的臉雖然相似,但細看也能發現分別。不過此刻,她面前的人應該是無心去思考這些了。
這位大長老的首席弟子,是那三人中,少有的經常和她同臺競技的一位,甚至還被打出過心理陰影。
趁着他神情恍惚喃喃自語之際,青黛手中的千刃塔飛出,瞬間将其沒入其中。
“江月蘅?”青黛疑惑地看向江念。
江念輕咳一聲,言簡意赅道:“他認錯人了。”
青黛看向江念的臉,有些恍然地點了點頭,感嘆道:“沒想到江月蘅的名號威懾力這麽大。這人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竟都差點吓暈過去!”
江念在一旁默默吐槽道:“畢竟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等下,這話用在她身上好像有點怪。
江念神情有些古怪地收了聲。
青黛撿起其扔在榻上的弟子外袍,微微皺眉:“壞了,身份銘牌好像被他随身帶走了。”
江念搖了搖頭:“沒事,我們只需這一天。”
後兩日,他們便會離開這裏,前往魔界王城觸發主線劇情。
二人匆匆處理好了一切,換上弟子外袍,又施了個簡單的易.容法術。這法術雖不如易.容.面.具好用,且有時效性,但卻能模拟出見過的人的樣子。
和青黛打過招呼後,江念回到了方才的第二間屋內。在進屋前,她神色淡淡地朝着樓上某處瞥了一眼。
她曾經的師妹周希芸修空間道,對于空間波動異常敏銳。方才三次使用空間法器,她或許都留意到了……
江念收回視線,安靜地踏入了屋內。
同一時間,三樓的房間內,周希芸感受到從樓下傳來的數道空間波動,有些困惑地皺起了眉。
……是誰在客棧內使用空間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