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神罰

以身殉道後徒弟黑化了 — 第 31 章 、神罰


別看衍星樓已經是個名存實亡的空架子,擺起譜來倒比祖宗輩更來勁,

一個個都是副目下無塵的做派,中間還擡着個軟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教主出巡。

鐘妙正愁自己不能在育賢堂陣法內隐身太久,他們這麽裝腔作勢地慢慢晃,倒是方便了她追蹤。

除了歷年都參與游學大會的大宗門,新客與小門派多半得在山下一同擠擠,但衍星樓畢竟有過盛名,育賢堂只好匆匆找了塊較遠的空院子給他們安置。

這種邊緣地段最适合動手腳,想必幕後之人十分滿意,剛巧,鐘妙也相當滿意。

她找了處茂盛樹冠藏進去,從懷中掏出只機關鳥。

這機關鳥也是蜉蝣的贈禮,據說産量甚多,讓她不必心疼只管使用。

以鐘妙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其做工之精細,作為一個新興勢力竟能私下養了這樣多傀儡師,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機關鳥一脫手便撲騰着翅膀落在院中樹上,鐘妙手中令牌一亮,顯現的正是院中景象。

一應儀仗都堆在院內,正廳倒放着個大箱子,主位上坐着個青年,想必就是方才坐在轎中之人,另有數人侍立在側。

鐘妙看他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什麽時候見過,就聽一人躬身道:“五少爺,咱們既已到了育賢堂,不如先将差事料理,免得夜長夢多。”

他姿态恭敬,言語卻有催促之意,那五少爺很是不耐地揮手:“要你啰嗦!本少爺豈會誤了老祖的事,将那人倒出來!”

幾個侍從齊聲稱喏,将那大箱子鎖鏈打開向外一倒,竟骨碌碌倒出個人來。

鐘妙不由自主坐直了身。

——這個人看上去可比屋內這一群穿着禮服的“衍星樓”多了!

倒也不是說她有什麽職業歧視,只是這眼神空茫神情飄忽的神棍氣質尋常人實在模仿不來,也不知是什麽身份,叫這群人這樣大費周章地帶進來。

想必一路吃了不少苦頭,那道人剛被倒出來就吐得昏天黑地。五少爺坐在上首像看什麽腌臜物一般皺着眉,身邊人連忙丢了幾個除塵訣上去。

道人叫除塵訣掃了一臉,茫然道:“這……小道這是身在何處?”

五少爺道:“自然是育賢堂,閑話少說!快将東西拿出來做活。”

道人支吾道:“少爺,這,這恐怕不妥啊!小道已經禀告過家主,此事實在難做!”

五少爺冷笑道:“之前推說離得太遠,來了又說沒這本事,你可知謝家廢了多大力氣才打通長老院的關系?你怕是也想嘗嘗剝皮的滋味,才在這戲耍本少爺!”

他一擡手就有人捧了鞭子上來,那道人更是瑟縮得厲害,口中直喊饒命。

五少爺看也沒看一鞭子抽下去,空中噼啪一聲巨響,地磚竟都裂了數塊。

一旁的侍從喝道:“還不快起卦!休得推脫!下一鞭子可就抽你身上!”

道人哭喪着臉從地上爬起來,哆嗦着手從袖中掏出龜甲銅錢,又掏出數支線香,正要往香爐上插,被五少爺當面踹了一腳。

“什麽不入流的劣等貨,阿南,拿咱們的好香給他!”

那道人被踹了一腳竟是半點火氣也無,當真換了香點燃插/入香爐,口中念念有詞,将銅錢攏在手中上下晃動起來

五少爺道:“本少爺也不為難你,就從簡單的開始。說罷,今日多少長老離開育賢堂?”

那道人将銅錢一抛:“三,三位。”

五少爺點頭:“不錯,再看,今日又有多少弟子離開育賢堂?”

那道人将銅錢一抛:“回少爺,一位。”

五少爺微皺了眉,旁邊有個侍從湊上前俯身低語一番,他聽完笑道:“這不是做得很好麽?怎麽就做不得了?”

道人還未松口氣,又聽五少爺問道:“既然這兩個問題答得好,想來這一個也不會錯,說罷,顧可笙在何處?”

那道人手中一哆嗦,竟驚得将銅錢撒了一地。

“小道,小道怕是不明白少爺的意思。”

“你不明白麽?沒關系,本少爺可以說得更清楚一些,”五少爺起身走近幾步,“你們第五代樓主顧無戲的獨子,四百年前失蹤的衍星樓少君顧可笙在何處?”

道人央告道:“少爺!少爺!這實在問不得!當年衍星樓大火,所有弟子都死在其中了!一個孩子怎麽逃得掉呢?占蔔死人方位是大忌!”

五少爺噌一聲将劍架他肩上:“什麽大忌?你若是不按本少爺的話做,當下就可速死!”

不等道人多猶豫半分,五少爺手腕一抖,一道血痕瞬時溢出。

道人只好閉了眼将銅錢攏在手中,向外一抛。

銅錢一落地就叮當亂滾,待停下來時竟全都直立在地上。

道人的臉霎時白了:“少爺您瞧!顧可笙當真死了!倘若再占蔔下去怕是要被神明認為有意戲弄,小道實在不敢做這等事!”

五少爺很沒意思地嗤笑一聲:“現在倒是怕起來了,你四百年前可不是這麽副老鼠膽子,”他的聲音低得像一條毒蛇,“否則當日大火怎麽獨獨就你活了下來呢?”

道人臉上青白交加,五少爺也懶得看他:“行吧,最後一個問題,占完今日就算。”

道人掙紮片刻,到底又投了幾柱香進香爐。

“告訴本少爺,那個所謂的少山君鐘妙,是否與丹陽城出事有關。”

鐘妙幾乎瞬時間繃緊了脊背。

道人只覺一口老血湧到喉口。

中州世家向來将“少山君”當作笑談,他出身衍星樓卻清楚得很,這等萬民建廟立碑的尊號在神明面前可比什麽宗主家主好用多了——與真正的功德塑身相比,金像泥偶算什麽東西?

但五少爺實非善類,道人只能咬牙将手伸入香爐,口中念念有詞:“諸天神明,啓我愚蒙,願奉此身,得聞天音。”

他的手在火焰中灼燒,道人汗濕夾背,強忍着将禱辭又念了數遍。

鐘妙忽然望見空氣中出現了一根透明的線。

如蛇般向她游來,行蹤隐秘,只能通過扭曲的光線勉強察覺。

那道人的禱告已越發癫狂,鐘妙取了短刀向前斬去卻毫無效用,她心知絕不能叫這線與自己連上,幹脆舍了刀從指尖彈出尖爪狠狠一撕。

成了!

随着線的消失,那香爐竟在無風的室內突然翻倒在地砰砰炸成數塊。

鐘妙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道理,就聽那道人如遭重擊慘叫一聲,眼中流出兩道血淚,驚惶大喊:“不!不!小道再不敢了!不!”

道人焦幹的雙手竟如風化一般在空中碎裂,緊接着連身軀也一并化為粉末消失,屋內頓時亂成一團。

這是神罰。

鐘妙腦子裏突兀冒出個念頭。

祭祀的本質是在人與神明之間構建鏈接。

道人獻上的祭品價值遠低于他帶來的麻煩,沒有人可以在交易上對神明缺斤少兩,受到愚弄的神明自然會順着鏈接将他整個收走。

她記不起自己在哪本雜記上看到過類似的記錄,但無論如何,能處理掉這麽一件麻煩事,鐘妙心情相當好。

按照他們的說法,衍星樓目前還能蔔算的大概也就剩這個半吊子。就這麽個獨苗今日也交代在這裏,想必以後麻煩會少上許多,可見她從小到大的好運勢仍然在發揮作用,

倒是那個衍星樓遺孤有些麻煩,鐘妙有預感,那個人應當還活着。

不論如何,育賢堂是不能呆下去了,鐘妙收回機關鳥折返大會現場,正巧碰見兩個萬獸宗弟子繞着場地遛狗。

對啊!鐘妙醒悟,萬獸宗就很好!

第二日,顧昭與鄭天河剛一睜眼就被撈上了馬車。

裴青青早在馬車裏坐着了,她的位置就在鐘妙身旁,此時緊張得一雙手都不知往哪擺好。

三人皆是滿頭問號。

顧昭心想:雖說男女有別,但那往日都是我坐的位置……鄭天河別擠了!他沒察覺自己有多大塊頭麽?

裴青青心想:雖說往日就知道少山君姿容出色,但這樣近距離看還是太沖擊了……這馬車真好看!

鄭天河就直接多了,一個勁地興奮探頭:“不知少山君需要我們做什麽?是去殺魔修?還是去殺邪祟?我都可以!”

鐘妙一時間産生了面對狂熱粉絲的微妙尴尬:……

“倒也不是,”她笑道,“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看萬獸宗很适合你們游學,幹脆拿了令牌送你們一道。”

萬獸宗立宗十萬大山外圍,與丹陽城隔了隕星古城,與正清宗隔了育賢堂,白玉京更是離得老遠,算是個難得的偏僻地方。

至于人員構成,除了宗主與長老撐撐門面,宗門弟子都是群抱着毛茸茸喊心肝的呆子,不但心思純淨,真打起來沒幾個抗揍的。

鐘妙稍作美化向他們介紹一二,就連鄭天河也暢想起吸貓逗狗的美好未來。

唯有顧昭覺得哪裏不對,低聲問道:“師父為何對萬獸宗如此熟悉?”

“啊……”鐘妙舔舔唇露出懷念神色,“只是從前念書的時候常去玩罷了。”

作者有話說:

鐘妙:靈鹿好吃,靈兔也好吃,肉嫩彈牙,唉,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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