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大家都知道話本子了
春天說來就來了,風刮到臉上不再凜冽刺骨,變成了溫暖和煦。
李纨帶着衆姐妹過來看望鳳姐兒,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鳳姐兒愣怔了一下。
要不是她們提起,她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家不是這裏。
離開了賈府那些瑣事,每天睡到自然醒,這樣的日子過慣了,她一點也不想走。
更何況,她的書越來越受歡迎,賈芸說彙峰老板恨不得天天好酒好菜地伺候着,只因為他能幫忙和作者聯系,催着點下面的稿子。
要是回到榮府,這種清閑惬意的日子将戛然而止。
光是想一想,鳳姐兒都愁眉慘淡。
黛玉看出了她不想回去,又想到賈琏天天在尤二姐那裏厮混。鳳姐兒如果看到屋子裏空空蕩蕩,心情肯定還是會受影響。
好容易保胎保到這個份上,可千萬不能前功盡棄。
于是便對李纨道:“鳳姐姐這一胎保得不容易,現在回去也不能全然放心。與其提心吊膽,還不如在我這裏多住些日子,好歹有點什麽狀況,我在眼前也能幫上忙。”
鳳姐兒感激地看了眼黛玉,衆人一聽有道理,便不再堅持非得要鳳姐兒回去不可。
畢竟與鳳姐兒回去掌家相比,她肚子裏的孩子更重要一些。
晴雯沏茶上來,大家又開始說起最近風靡的話本子。
外面傳來丫頭的聲音:“寧府大奶奶來了。”
衆人連忙站起來相迎。
只有鳳姐兒懶懶地半躺在羅漢榻上,微眯着眼睛,臉上似笑非笑。
她現在對賈珍賈蓉和尤氏這些人,連虛與委蛇都不願意。
尤氏進來,笑着對大家道:“我去那邊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說你們都到林妹妹這裏來了,想起我也好長時間沒有看看鳳丫頭和林妹妹她們,這便趕緊也來和大家湊個熱鬧。”
湘雲關心地問她:“嫂嫂,府裏的事情都忙差不多了吧?”
她說的是賈敬那些瑣事。
尤氏道:“嗯,終于忙完了。聽說鳳丫頭在林妹妹這裏養胎,有心過來看望,又擔心家裏帶喪,不好在正月裏到人家府上,便也……”
鳳姐兒一笑。
有時候,笑不僅僅能帶給人愉悅,也有可能是譏諷。
她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寧國府也這麽講究禮數了?
國喪家喪,都照樣慫恿自家兄弟納外室,還給尤二姐準備嫁妝,怎麽看都看不出來這是懂禮知禮的人家能幹出來的事。
鳳姐兒實在忍不住,從鼻子裏笑出了聲。
尤氏怔了怔,剛才是自己聽錯了吧?
鳳丫頭怎麽會不屑一顧呢。
将帶來的禮物送上,尤氏關心地問鳳姐兒:“感覺怎麽樣?聽說那段時間胎相不太穩,現在應該好多了吧?”
鳳姐兒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對尤氏道:“讓嫂子挂心了,我很好,幸虧林妹妹全心全意地照應,替我保住了這個孩子。”
尤氏坐下來,笑着道:“那就好,當初聽說你有了身孕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別人傳錯話了。不都說是病重起不了身嗎?竟然變成了懷孕。說起來也是你有福氣,這一次應該是個哥兒了吧?”
說完,她的眼神盯在了鳳姐兒的肚子上。
如果這次鳳姐兒生出兒子,那尤二姐想轉正的夢恐怕就要落空了。
鳳姐兒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雙手緩緩地放上肚子,淡淡地笑着道:“福氣不福氣的不敢說,不過為了自己的孩子能拼盡所有的力氣倒是真的。”
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尤氏。
尤氏沒想其他。
話本子的事情賈珍沒有和她說,她平日裏也不看這些東西。
倒是探春想起來剛才的話題。笑着道:“要不怎麽叫為母則剛啊,就像那話本子裏寫的似的,但凡是做了母親的人,都這樣。”
尤氏沒有生育過,聽見探春的話多少有些讪讪的,為了轉移話題,趕緊問道:“什麽話本子?”
惜春道:“你沒聽說過?”
尤氏納悶:“沒有啊?”
怎麽她沒聽說過是很奇怪的事嗎?竟然這麽問她。
她哪裏知道現如今的京城裏,所有的太太奶奶和姑娘們,問起最近什麽消遣,幾乎人人都會回答一句:“看話本子呢。”
原先上不得臺面的話本子,竟然也能火到如此地步。
所以尤氏竟然說她沒聽說過,連她嫡親的小姑子惜春都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那話本子裏的故事不管惜春怎麽看,都有點像他們寧府發生的事。
最近惜春幾乎夜夜失眠,将話本子上所有的細節一一對比,絕望地發現裏面的小三有可能就是尤氏姐妹。
話本子裏的小三也是跟着娘親改嫁過來的,也和姐夫之間不清楚,而且被一個大肚婆的相公金屋藏嬌了。
她恰好聽說,尤二姐好像被誰給娶走了。
去給人當什麽二房了。
神神秘秘的,還不公開,可不就是被人藏嬌了嗎。
越想,可疑的地方越多。
看一看鳳姐兒的肚子,現在還沒有顯懷。
畫本子裏那個娶走小三的男子,他的妻子也懷着身孕,很辛苦。
惜春看向鳳姐兒的兒眼神有些躲閃,不管話本子裏的渣男是不是琏二哥哥,她都覺得鳳姐兒挺可憐的。
可千萬不要是琏二哥啊,那裏面助纣為虐為渣男和小三創造方便的人,可千萬不要是自己的哥哥和賈蓉。
一直沒有作聲的迎春突然冒出了一句:“祖母好像也聽說這個話本子了,本來還說話本子登不得大雅之堂,結果現在她天天催着問鴛鴦姐姐,接下來的新卷出來了沒有。”
說着便笑了。
鳳姐兒也笑。
尤氏直到離開都不知道是一本什麽樣的話本子,竟然能引起這麽大的轟動。
回到府裏便将身邊的妾室都叫過來,問她們知不知道外面都說的那什麽勞什子話本子。
開始的時候妾室們都不敢說實話,畢竟家裏新喪,萬一讓主母知道她們還有心思偷偷看那種書,會被責罰的。
直到尤氏說不怪她們,其中一個侍妾才小聲将話本子的內容講了一遍給尤氏聽。
尤氏一聽差點沒暈過去。
天啊,這說的不就是自己家裏發生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