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母子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品級較高的內侍急匆匆走了進來。
看到有人進來，那兩個掐着隆慶帝脖子的內侍頓時慌了神，忙松開了隆慶帝。
隆慶帝癱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色煞白，好半天緩不過來。
兩個內侍忙将他架着拖到了床榻上，剛将隆慶帝的身體擺正了，外面的人已經走了進來。
“趙公公！”兩個內侍忙躬身行禮，這位趙公公是睿王爺安插在宮內的總領太監，權柄自然很大。
“還愣着做什麽？王爺來了！快将這裏收拾好！”
趙公公一眼便看到了地板上散落着的飯菜，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那兩個人一聽蕭胤來了，頓時慌了神，跪了下來也顧不得什麽了，甚至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地板。
蕭胤提着一個食盒緩緩走了進來，三個內侍齊刷刷跪了下來。
“奴才們給王爺請安！”
蕭胤站定在了內殿的正中，偏殿的氣溫有些冷，想來平日裏也沒有人上心，甚至有些冰得慌。
趙公公狠狠瞪了地上跪着的那兩個不知死活的一眼，忙吩咐人端來了裝着銀霜炭的炭盆進來，不多時溫度便升了起來。
甚至還點了檀香，壓制住了偏殿裏隆慶帝身上散出來的臭味。
他已經病入膏肓，自然是不能行動的，身邊照顧的人哪裏願意給他勤快的換洗，那味道也着實有些大。
兩個內侍也不敢擡眸瞧睿王的臉色，吓得瑟縮發抖。
他們哪裏知道今夜睿王突然就來了這裏，早知道睿王今日來，這偏殿得收拾出來，最起碼睿王在的時候得搞得舒服一點。
此番也不曉得睿王會怎麽處置他們，一邊的趙公公也是暗自捏着一把汗，雖然明眼人都曉得蕭胤和隆慶帝早已經結成了仇，可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這兩個笨蛋委實将事情搞砸了。
哪知蕭胤并沒有責怪他們什麽，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
兩個服侍隆慶帝的內侍簡直是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了出去。
蕭胤命趙公公重新布菜，都是禦廚那邊現做出來的，是隆慶帝平日裏愛吃的菜肴，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蕭胤手中的食盒卻始終不離手，直到偏殿裏所有的內侍都退了出去，蕭胤這才緩緩坐在了隆慶帝的對面。
之前趙公公按照蕭胤的吩咐給隆慶帝打了一支針劑，那個玩意兒他也沒有見過，據說是睿王妃的醫館發明的玩意兒，便是上京的權貴都不一定能用得上。
隆慶帝用了這個東西後，宛若回光返照，竟是也能靠着摞起來的迎枕坐一會兒了。
即便是如此他還是說不出話來，長久的用藥讓他整個人幾乎瘦得脫了形，如今死死瞪着面前坐着的蕭胤，喉嚨裏發出了赫赫的低鳴聲，樣子可怖至極。
蕭胤根本不當回事，将手中提着的盒子放在了桌子的一側，倒是親自幫隆慶帝布菜。
“大哥，我們兄弟兩個有多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頓飯了？”
隆慶帝倒是愣了一下，蕭胤甚至還端起一盞酒送到了隆慶帝的唇邊。
隆慶帝死死盯着他，蕭胤唇角勾起一抹嘲諷：“大哥怕我下毒？呵！大哥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愛吃酒釀圓子，大哥每次都央着母後做了酒釀圓子送到我面前，還說是你偷偷幫我拿的，母後不準我吃甜食，其實我從小就愛甜口兒。”
“你們母子變着法子的讓我吃，名義上母後管教我，暗地裏成全了你好大哥的形象，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感激你，喜歡你，哪裏想到你喂給我的每一口甜食都藏了毒。”
蕭胤眉頭皺了皺：“我是怎麽也想不通，你那個時候也才八九歲的孩童，怎麽那麽心狠手辣？”
隆慶帝眸色間第一次掠過一絲躲閃，卻還是咕哝着似乎在詛咒着蕭胤什麽。
蕭胤也不再堅持，将遞給隆慶帝的酒盞湊到了自己的唇邊，仰起頭灌下。
他坐直了身體：“大哥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放松些，今晚咱們兄弟兩個聊聊天兒。”
“我一直被大哥和母後蒙在鼓裏，直到七殺谷，你們二人做局，我才明白自己原來一直都是你們的一枚棋子啊！”
蕭胤說出來這句話，不管過去了多少年，聲音中還是透着滿滿的失落。
隆慶帝此番臉上的表情倒是露出了幾分得意，雖然他現在無力應對蕭胤，可只要讓蕭胤難受，他就好受一些。
蕭胤看向了面前一臉得意的隆慶帝淡淡笑道：“大哥，這個表情很不适合如今的你，感覺更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鬼。”
蕭胤緩緩起身，探過了酒桌湊到了隆慶帝的面前一字一頓道：“地獄來的鬼，就應該再滾回去！”
隆慶帝頓時臉上的表情僵在了那裏。
蕭胤看着他道：“你的幾個兒子都是我設局殺的，除了太子殿下，其餘都是你親自動手處死的！”
“父子相殺，兄弟相殘的滋味如何？”
隆慶帝頓時眼底微微發紅，低吼了一聲朝着蕭胤撲了過來，枯瘦如柴的手抓向了蕭胤的脖子，恨不得将蕭胤掐死。
不想被蕭胤一把推開，他一個踉跄向後摔了出去。
蕭胤緩緩提着盒子放到了隆慶帝的面前，冷冷笑道：“大哥，原本我們不該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我從未想過和你争什麽，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麽狗屁皇帝，從前不想，如今更不想，都是你逼我的！”
“你和寧安太後殺了我的生母，給我下蠱做成藥人，讓我做了你的劍，還殺了我那麽多的兄弟！都是你一步步将我逼迫至此！為什麽？為什麽啊？我明明什麽都不争不搶！你為什麽那麽對我？為什麽？”
蕭胤潋滟的桃花眸變得赤紅，隆慶帝突然笑了出來，笑得癫狂不知悔改。
蕭胤死死盯着他，輕笑了一聲，手中的盒子落在了隆慶帝的面前，卻是從盒子裏滾出來一顆用藥物浸泡後沒有腐爛變形的人頭。
隆慶帝正對上了寧安太後的頭，這下子再沒有了之前的嚣張，驚恐的連連後退，卻是身體虛弱根本逃不走。
蕭胤笑了出來：“當初危難時刻，母後将你抛下獨自一人逃了，她明明知道那一場宮變後，你落在我手裏好不了，她卻沒有帶你一起逃，反而将你做了擋箭牌。”
“不……不……”隆慶帝終于拼盡全力擠出來兩個字兒。
蕭胤緩緩笑道：“你們素來母子情深，我便成全你們母子，将你們兩個葬在一處可好？”
“不……不……”隆慶帝突然翻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嘔出血來，擡起手死死點着蕭胤，随後手臂軟綿綿落了下去，歸于了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