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你
沈嚴聽見梅郝鑫如此說,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将哭爹喊娘得快要站不穩的梅縣令扶着。
梅郝鑫嚎了沒兩聲,擡頭就看見堂屋裏還坐着兩位年輕人。
兩人的模樣都極出衆,一看便知是一對。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老沈你家姑娘昨日成親。”
梅郝鑫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從自己袖口裏掏出一個鑲金的匣子。
“我那邊事多,沒來得及過來慶賀,這是賀禮。”
管家将那鑲金的匣子接過,沈嚴道了聲謝。
沈訴訴轉過身,低聲對顧長傾道:“原來他還記得我。”
“梅大人,過來說。”沈嚴将梅郝鑫接了過來,給他倒了一杯茶。
“想來老沈你已經聽過了。”
梅郝鑫喝了一口茶壓壓驚:“寒山縣那邊,死了好多人,皆因一把橫刀而起。”
“那把刀,是山雨之後随着滾落的泥流發現的,不是有一位兵器大師在我寒山縣隐居嗎,他出行時将這把橫刀撿了回來,當寶貝似地供着,說這是一把絕世寶刀。”
“但寒山那邊,地勢有些特別,是以特別多前朝的古墓都建在那裏,因此也有人說那橫刀妖氣重,可能不太吉利。”
“那大師不信邪,偏要供着那把刀,過了沒幾日,他鄰居過來上報縣衙,說那大師一家都死了,那大師是在院子裏死的,血滲到了隔壁院裏,他鄰居的牆上都沁了血。”
“那鄰居一家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他家隔壁死人事小,主要那宅子不幹淨了,他們那邊的宅邸就賣不上價格了。”
“帶回那橫刀的兵器大師死了,但那橫刀卻不翼而飛,這邊我們還沒調查出什麽,城郊又有人死了,是游離在寒山縣裏的小混混,那晚他聽說這把刀被奉若至寶,所以在案發那日去往大師家,将橫刀偷了出來,想賣錢。”
“死的就是這個小混混。”梅郝鑫打了個哆嗦。
“但是橫刀已經被小混混賣出去了,賣給縣裏一位有錢的商人,哎呀哎呀好可惜,那商人每年給官府捐很多銀子。”
“我們追蹤到富商那裏,他已在家裏上吊了,身邊就放着那把橫刀,還有血呢——他把家眷都殺了,宅子裏養着那麽多漂亮妻妾呢,真可惜!”
沈嚴喝着茶,挑眉從容說道:“兵器只是死物,不可能作亂。”
“所以我命人将那富商一家的屍體收殓之後,就準備将橫刀帶回衙門裏好好調查,但衙門裏的一位捕快當晚竟将橫刀偷偷帶回了家,然後他也死了。”
沈嚴:“……”
“寒山縣外清泉寺裏的方丈聽聞此事,便自告奮勇,說要鎮壓這把魔刀,我一聽好啊,馬上把這魔刀移交到清泉寺。”
“清泉寺的方丈定制了一個鍍金的大籠子,縫隙極窄,外人不得而入,寺廟裏僧人用金籠将魔刀罩着,日夜做法渡化,但那魔刀竟然會自己動,寺廟裏的僧人說他們親眼所見,那魔刀在無人進入金籠的情況下,一夜過去,轉了一個方向。”
“然後寒山縣裏,那個方位就有人死了,哎喲喂,吓死我了。”
“我還命人在調查此事呢,但兩日前,那魔刀指向了我的縣衙啊!”
梅郝鑫吓得渾身發抖:“這這這可怎麽辦啊。”
沈訴訴在一旁聽着,感覺像在聽話本故事般刺激。
“梅大人,你別死在沈府啊。”沈訴訴果然不會說話,馬上說道。
“嗚嗚嗚,我也怕。”梅郝鑫抖得跟篩糠似的。
沈嚴少時曾游歷四方,未曾聽聞如此詭異之事,他低眸喝了口茶,仔細思忖。
“我已将此事上報梁刺史,上邊說會派人來幫忙,梁刺史提醒我,可以找同僚問問,大家群策群力才能解決此事,我這不就過來了。”
梅郝鑫對沈嚴深深一拜。
“老沈,你可要救救我啊,我當寒山縣令這麽多年,一錢銀子都沒貪過,也沒出過什麽冤假錯案,我我我除了愛喝酒之外,罪不至此啊!”
沈嚴沉吟片刻,有些猶豫,畢竟他若去寒山縣,長洲這邊便無人管事。
手底下的人,或許只有只有沈浩了,他在長洲縣衙裏當捕頭,也算有些經驗。
“我看看我這邊有沒有人可以調過去。”沈嚴沉聲道,“此事詭異,我也不知是否能幫上忙。”
“我想去看看!”沈訴訴突然插話,興致勃勃道。
“死了那麽多人,如此危險,你去什麽去?”沈嚴說。
“南舟的刀不是斷了麽,那把刀我看就挺不錯的。”沈訴訴可不信什麽怪力亂神的事。
她不覺得那把刀晦氣,只覺得将刀帶回來給顧長傾用,也挺不錯的。
“這……”沈嚴的眉頭微皺。
因為沈訴訴的病,所以沈訴訴若有什麽要求,他都會滿足。
她若想去湊熱鬧,讓她去就是了,只是她的安全無法保證。
但顧長傾一定會跟着她去,有他在,似乎也不怎麽需要擔心了。
兩個人就睡一張床上,還能讓兇手繞過顧長傾把他的寶貝女兒殺了不成?
沈嚴自己是認顧長傾這個女婿的。
而且,若他猜得沒錯,顧長傾定然有能力查出真相,這樣也正好能幫到梅縣令,了卻人情。
若顧長傾做了些事,他也好向梁刺史舉薦,給他一官半職當當。
免得江南還有人笑她女兒嫁了個小侍衛。
沈嚴正思忖間,梅郝鑫已誇上了沈訴訴:“沈小姐果然勇敢,令人敬佩。”
沈訴訴很少被人誇,于是笑眯眯點頭:“對的對的,你說得對。”
她今天心情好,聽什麽都很高興。
顧長傾低聲對她說:“此事危險,若你想要我拿刀,我去幾日,查清此案,便帶刀回來。”
沈嚴果然還是了解他,顧長傾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理,他也有自信能查清此案。
沈訴訴有些氣:“你說好要保護我,怎麽能自己一個人去?”
“你若要湊這個熱鬧,就不可——”離我太遠。顧長傾這句話還沒說完,沈嚴已開口了。
他揮了揮手道:“訴訴你若想去看看,就去,或許你還能幫上一些忙。”
沈嚴知道沈訴訴有超乎常人的聽力。
之前長洲縣裏有些偷雞摸狗的小案子,他還請沈訴訴過來幫過忙。
“像以前抓盜賊那樣嗎?”沈訴訴一聽就來了興致。
“到時候再看看。”沈嚴還不了解情況。
梅郝鑫一來,就在沈嚴這裏搬來了救兵,連聲道謝。
此事就算定了下來,但在沈訴訴與顧長傾離開之前,沈嚴将顧長傾叫住了。
“他們有什麽事偷偷瞞着我?”沈訴訴自言自語,與小滿先離開。
“小姐若想聽,就留下來,反正你可以在外面偷聽。”小滿建議道。
“不——”沈訴訴拒絕,“我要顧南舟回來跟我說。”
“小姐,你要去寒山,我可不跟着。”由于梅郝鑫嗓門太大,所以寒山縣發生的傳遍整個沈府。
小滿聽了,憂心忡忡,她也怕,但不敢去。
“你不去,誰來照顧我呀!”沈訴訴很是憂愁。
“這不是有姑爺嘛。”小滿道,“小姐,我真的怕,你別帶我去。”
“他能做什麽事。”沈訴訴小聲抗議。
她與小滿嘀嘀咕咕在說話,那邊書房裏,沈嚴不好意思地對顧長傾輕咳一聲。
“南舟啊……”沈嚴頗為慈祥地說道,“我就這一個女兒,寒山縣那麽危險,你可要保護好她。”
“岳父,我會的。”顧長傾斂眸,保證道。
“梅大人手底下的人我知道,都有些能力,縣衙裏當值的衙役也都正直,連捕快都死了,這事就嚴重了。”
“此事背後必定有主謀,與那橫刀無關,我亦不信鬼神之事,我們若查下去,威脅到背後主謀,必定會對我們下手。”
“你麽,我倒不擔心,只是訴訴……唉……可她愛湊熱鬧,讓她湊湊又怎麽了呢?”沈嚴哀嘆。
“岳父有何事,只說便是。”顧長傾感覺除了沈嚴的言外之意。
“南舟,你要貼身保護她。”沈嚴輕咳一聲,正色道。
“嗯……”顧長傾猶疑,畢竟沈訴訴看起來挺嫌棄他的。
“昨夜怎麽樣,以後就怎麽樣,我就不信那兇手還能越過你傷害到訴訴。”沈嚴旁敲側擊。
顧長傾想給沈訴訴留個好印象,他正直道:“此事岳父可以親自對訴訴說。”
“那怎麽行?啊?”沈嚴往後跳了幾步,“她會罵我的。”
顧長傾:“……”罵我就可以了?
“好女婿!”沈嚴拍了拍顧長傾的肩膀。
“是。”顧長傾點頭,他覺得沈訴訴父親也頗為有趣。
他離開的時候,沈嚴在他身後沉聲問:“金匣,打開了嗎?”
“尚未。”顧長傾答。
“若你打開了,便來尋我。”沈嚴笑,“我雖幫不上你許多,但會盡我所能。”
“不敢勞煩岳父大人,我自己的事,自己努力便是。”顧長傾點了點頭道。
“一家人嘛。”沈嚴笑嘻嘻的。
顧長傾一愣,又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
沈訴訴在院外小亭裏喂魚玩,遠遠的她就聽到了顧長傾的聲音。
她走到顧長傾身邊,與他并肩走着。
沈訴訴還是好奇,她問:“阿爹與你說了什麽?”
“岳父讓你注意安全。”顧長傾道,他亦在斟酌語句。
他想,沈嚴真是老狐貍,自己不敢說,就讓他來說。
“這不是你該注意的事情嗎?”沈訴訴挑眉說道。
“寒山縣怪事,幕後的兇手兇殘,我想,我應該……貼……貼身保護你。”
顧長傾開口,竟有些不好意思。
“行啊。”沈訴訴很大方地應道。
她跟着顧長傾走了幾步,忽然察覺哪裏有點不對。
于是沈訴訴的腳步頓了下來,她疑惑問道:“顧南舟,你說的這個貼身,是指……”
“昨晚。”顧長傾簡短地應道。
“你——登徒子!”沈訴訴果然惱了,“你借此機會,故意占我便宜,我才不。”
“嗯……”我另外搬張床睡也行。顧長傾正待如此說。
但沈訴訴又補了一句:“至少要隔一尺距離,再近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