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倒計時124
124.
海因裏希匍匐着前行,在亂石中尋找掩護地形,狙擊槍背在背上,這支槍是今天早上繳獲的,他讓跟随自己的兩名巫師幹掉了一個藏在掩體裏的英國狙擊手,并把這支槍帶回給他。在他身後緊跟着哥特,身姿矯捷,背上背着沖鋒步|槍;哥特的大檐帽在剛剛過去的一輪炮襲中不知去向,金色的發梢沾滿了泥土和雪水,頗顯狼狽,但面孔是極冷靜的。他一邊緊跟海因裏希,兩眼謹慎的觀測着四周,同時留意傾聽身後兩個巫師的對話。
這兩個巫師都不是德國人。
一個名叫艾米克,是英國人,一個叫德薩,是法國人。根據哥特這些日子的了解,這兩人都大有來頭:艾米克是英國的巫師貴族,家世顯赫,德薩則是亡國前的法國魔法部官員,兩人均是黑暗公爵的部下。
黑暗公爵,英國巫師界近乎希特勒的存在,奉行集權統治,推崇極端種族主義,手下巫師不可計數,全部唯他馬首是瞻。他很強,非常的強。
聽說他死了。
但他的部下還在忠實的執行他的命令。
艾米克和德薩大約在一個月前先後出現,開始跟着海因裏希,像兩塊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哥特煩他們煩得要命。艾米克聲稱自己被黑暗公爵派來保護海因裏希,德薩則是自發的行為,他似乎費了千辛萬苦才找到行蹤不定的海因裏希,他拜托艾米克讓自己留下,充當海因裏希的又一個“保镖”。
據這兩人的說法,海因裏希是黑暗公爵的妻子的好友,同時也是黑暗公爵用來控制她的“人質”,似乎他的妻子不大聽話,需将她着緊的人掌握在手中,黑魔王才能壓制住她。
那個女人哥特也認識——一個美麗而麻煩的女人,哥特和她頭一回碰面就結下了梁子,海因裏希為了她差點跟哥特翻臉,還把他的副官所羅門打進了醫院。
女人名叫Silber·斯泰因,但是艾米克和德薩都叫她貝拉。
他們和海因裏希各叫各的,并對此造成的混亂毫無所覺,一會Silber一會貝拉,從來不管聽的人受得了受不了。
真是亂得夠嗆。不過哥特已差不多麻木了。反正,這段時間世界都亂套了。
此時艾米克又在抱怨天氣的寒冷,戰場環境的惡劣,尤其抱怨海因裏希的一意孤行,明明可以坐在溫暖的房間裏喝茶享樂,偏偏他要跑來前線冒槍林彈雨,救那個麻瓜首相。好不容易救下了吧,還非得要親自護送去英軍大營。可他身為一個德國軍人,英國首相的死活管他屁事啊?
艾米克自己作為英國人都不在乎這個首相的死活呢。
首相受傷昏迷,由德薩抱着,綴在這支小隊的末尾。德國人這次派去追捕英國首相的隊伍下了血本,跟了三個巫師過去,首相身邊的護衛包括傲羅全部犧牲,要不是海因裏希帶人及時趕到,英國已經失去國家領導人了——昏迷中的首相全靠德薩帶着前行,德薩又要顧着他,又要注意隐蔽身形,在亂石間爬行前進,很是吃力。
與滿腹牢騷的艾米克相比,德薩的表現堪稱任勞任怨,畢竟用他自己的話講,他這條命是靠着黑魔王賞賜的假死法器才得以續上,這條命能續多久,全看殺他的貝拉願不願寬恕他了。在鬼門關走了趟來回的德薩求生欲爆棚,把海因裏希視作自己贖罪續命的唯一指望,這一個月裏,海因裏希一有點危險他表現得比哥特還要緊張。
哥特真是煩死這兩個人了。
今天從德國人手裏将首相搶出來後,哥特本想趁亂斃掉這個英國老頭,完成追捕隊沒能完成的事情,沒料想艾米克和德薩暗中對首相施加了防衛咒語,他失敗了,海因裏希當即就撲到了他身上,跟他扭打在一起。到最後他掐住哥特的脖子憤怒警告:我答應你跟着我,讓你看讓你聽,讓你嘗試理解我正在做的事情,你說過不會破壞我的行動,你的承諾是當放屁?!剛才的事如果再發生一次,我就弄死你!
哥特冷笑不語,不為所動。海因裏希就改口說:行吧,那我讓艾米克消除你的記憶,把你扔回德國去!
當時他一把揪住海因裏希的衣領,把他拽向自己,兩個人幾乎嘴唇貼嘴唇的:“好吧!”他馬上妥協了,“我不殺他了,都聽你的。”
于是他們這成分複雜的一行四人,就這麽各懷鬼胎的帶着英國首相上路了。
此時他們距英軍大營還有一個城鎮的距離,艾米克和德薩很快判斷出再往前就不能幻影移形了。英國魔法部在馬裏灣三角洲附近架設了一系列龐大的魔法陣,凡靠近城鎮的區域禁用一切瞬移魔法,天空也時刻有英國巫師騎着掃帚巡邏監視,蒼蠅都飛不進一只,艾米克很想跳出去搖旗吶喊別開槍我是英國人!可是看看身邊這兩位身居高位的德國軍官,又想想自己也是立場未明的食死徒,他只好把喊話換成一連串無力的牢騷了。
城鎮他們是進不去了,要把首相送進英軍大營,他們只能從野外想辦法悄悄的潛去附近,再做打算。然而野外也正是雙方部隊交戰最激烈的地方。
海因裏希為他們選擇突圍的地方是一片上行的山坡,向陽一面積雪融化大半,露出黑黝的山體,在其間不易暴露身形;坡下的山坳對面有英軍的一道火力封鎖線。此前哥特根據軍方的‘內部消息’分析判斷,這裏應該是英軍封鎖力度相對薄弱的一處。他們并不需要真刀真槍的火拼,那是軍隊的事情,他們要的是盡量不引起英軍注意的無傷亡的穿過這裏。
山坡上到處是炮彈炸出的彈坑和德軍的斷肢殘骸,他們幻影移形到這時德國人剛結束一波試探性進攻,丢下十幾具屍體後撤退了回去。四人帶着英國首相從天而降,挨了一發英國人投來的炮彈,狼狽的借着亂石和彈坑的隐蔽悄然爬上坡頂。
哥特摘下脖子上的望遠鏡,和海因裏希開始觀測山坳對面的防禦工事,艾米克和德薩在這種野戰方面毫無經驗,暫時也無事可做,便一邊提防着周圍,一邊稍事休息。
德薩将首相放到了地上,讓他仰面躺好,一邊查看首相的傷勢,一邊抓了把積雪含進嘴裏,說話聲含糊不清:“我說你也別抱怨了,當初主人讓我冒充傲羅跟在這個首相身邊——整整三年吶,我喝複方湯劑都喝吐了,到後來他逃亡的時候我也得跟着逃亡,每天都被人攆得跟狗一樣,我還成天提心吊膽害怕暴露了身份,一邊還要想辦法給德國佬傳話,告訴他們英國首相躲去哪了——我那會的日子可比現在辛苦多了,你就知足吧。”
“你苦是苦過了,”艾米克唏噓:“可你的付出也得到回報啊——可以借以假死的法器,要沒有它,你現在已經和吸血鬼杜魯哈一樣死透了,那樣的法器讓我用全部身家換我也願意啊。”
“得了吧,你就別眼紅我了,你們那幫人整天養尊處優的,替主人做過的事哪有我辛苦,主人給我這樣的賞賜是開了大恩,也是他賞罰公正,況且,他不是也保下你了嗎——你和盧修斯,貝拉要殺你們的時候被主人攔下了,那法器你要來幹嘛。”
“我差一點也被她殺死了好嗎!”艾米克心有餘悸。“媽的,也不知道貝拉發了什麽神經,竟然把麻瓜當朋友,這麽亂來,主人也由着她。”
他捧了把積雪想學德薩解渴,糾結良久又嫌棄的丢開,用魔杖變出一個杯子來,往杯裏變出清水,他一邊喝着,肥圓的臉上露出委屈:“我活這麽大,從來沒吃過這些苦頭,每天風裏來雪裏去,要對付巫師,還要提防麻瓜的武器,那些武器花樣百出惡心得要命——最惡心的是我要保護的人還是麻瓜!”
他一臉悲憤的表情。德薩面色微沉,咳嗽一聲,告誡的說:“這些話,你私下跟我說說就算,可別傻得去向主人抱怨,怎麽說這也是他親口交代你做的事,你只管做好就是,至于為什麽要保護這個麻瓜……我看,不見得只是因為他是貝拉的朋友吧……主人肯定有他的打算的,那也不該是我們能揣測的了。”
艾米克唉聲嘆氣,受教的點了點頭。聲音壓低下去:“你說……主人真的死了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他做什麽去了,他肯定會回來召喚我們的。”德薩斬釘截鐵的。艾米克附和:“這是肯定的!我對此也毫無懷疑。”
德薩看了看地上的英國首相,又望向海因裏希:“說起來,我一直就懷疑德國人當中出了內鬼,我通風報信那麽多次,這麻瓜首相怎麽還沒被抓到呢?——你瞧,原來真有內鬼啊。”
海因裏希觀察山坡下的英軍動靜,一直沒理會他倆,這時回頭瞥了過來,不動聲色的。兩個暗中交鋒了多次的‘內鬼’短暫的對視一眼。德薩臉上有些讪然,這場交鋒最終是他輸了,贏家是海因裏希,全靠他的暗中保護,英國首相到現在還好好的活着。
麻瓜也不盡是蝼蟻,德薩暗暗心想。
“我要做事了,你們先別說話了。”海因裏希囑咐了一句,兩名巫師安靜下來,海因裏希轉回頭去,将望遠鏡交給哥特,從背上取下了狙擊槍。這支繳獲的蘇制狙擊槍已被他仔細的校正過,調整到了最佳狀态,他将槍架到一堆灌木叢裏,小心地伸出槍口,他匍匐上去,右眼湊到瞄準鏡上,“我感覺不太好,”他對哥特說:“我懷疑對面有狙擊手。”
頓了頓,又說道:“這裏位置這麽好,對面肯定有狙擊手。”
哥特估測了一下對面的距離,已超過1000碼,他暗暗搖頭:“這個距離,艾米克他們的魔法打過去也沒有準頭了,你能不能行?”
“風大,不好說——我先看看。”
他用拇指撥開保險栓,食指安靜的放進扳機,眼緊盯瞄準鏡,槍口緩緩下移,呼吸也放緩了。
觀察片刻後,他沉着的說:“應該能行。我不能随便開狙,必須先确認對面有沒有狙擊手,有幾個,藏在哪,我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把他們解決掉,否則就會暴露我們的位置,英國人不會介意用迫擊炮把這個山坡再犁一遍。”
“就算你把遠程火力點打掉,我們也不能就這麽下去。”哥特皺眉說:“我剛才看過了,這個山坡下面有布置大量地雷的痕跡——哪怕我們這邊有巫師,也不可能硬闖地雷區。難道用掃帚飛過去?”
“那就成活靶子了。”海因裏希說。
“我來看看。”艾米克從兩人身後爬了過來,伸手接過哥特遞來的望遠鏡,舉目眺望,他思忖着說:“唔……地雷應該不是問題,只要對面沒有狙擊槍那樣藏在暗處……又射程很遠的火力威脅,在炮彈打過來之前我和德薩就可以把你們全部送過去——一點鐘方向那有棵燒焦的大樹,看見沒?到那裏為止都還是可以幻影移形的範圍——再過去就不行了。”
海因裏希見他說得有把握,又看德薩。德薩沖他點了點頭。他便做了決定:“我明白了,那就交給我吧。”
現代戰争中,每一名狙擊手身邊都會配備一名觀察員,負責為狙擊手計算風速風向還有重力加速度等影響彈道的重要數據,可是此刻海因裏希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哥特擅長的并非狙擊,兩位巫師更是不可能指望,海因裏希只能靠自己。
現階段據統計,在沒有巫師的戰場,平均每殺死一名士兵需要18萬發子彈,而一名狙擊手平均只需1.3發子彈,就可以收走一名士兵的生命【注】,這是一個極其懸殊的數字對比,充分說明了狙擊手恐怖的殺傷力,和他們每扣動一次扳機前的慎重考量——狙擊手通常有十足的把握才會射出致命一擊,且最忌諱在移動中開槍,由于射程的遠距離,一點點角度的偏差就會導致子彈射飛十萬八千裏。
但是,海因裏希的開狙完全打破了這一禁忌。
他開狙很快,肩臂穩穩地端着,槍托頂進肩窩,一邊移動槍口一邊迅速的點射。哥特盯着他的目光不禁流露熱烈的贊嘆,只有具備堅定信念和堅強意志的士兵才能成為一名狙擊手,而海因裏希的狙擊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已修煉為最原始的肌肉反應,就連他的呼吸節奏,都堪稱教科書級。他在十秒內扣動了三次扳機,精準的射中了三個他判斷最有可能潛藏有狙擊手的位置。
不出他所料,其中一堆被射中的石塊後面滾出了一具人體,趴在地上再沒有動靜。這名狙擊手的觀察員緊跟着從掩體裏跑了出去,想要逃離,立刻被海因裏希一槍斃命,他的槍口未停,迅速瞄向了第四個位置,同時開狙。
那是一個土包上的枯草叢,子彈沒入其中,對面沒有動靜。
海因裏希沒有立刻放松,透過瞄準器繼續謹慎的監視着。突然,一顆子彈悄然射來,嗖的打在距他不遠處。
還有一個狙擊手!
海因裏希眉梢一蹙:狙擊手的培養是很花功夫的,這裏竟然派駐了兩名狙擊手,這說明英國人非常重視這條火力封鎖線。
對方就藏在他剛才打中的草堆裏,此時他已經透過瞄準器發現,那草堆裏藏着一根槍管,纏着灰綠色的僞裝布條,十分狡猾,用肉眼很難注意到它。槍口在剛才的射擊前有一個微小的撥動,被海因裏希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立刻反擊。
“走!”他一邊開槍一邊低喝了一聲,哥特扭頭拖住首相跳入旁邊的彈坑,艾米克和德薩緊跟過去隐蔽。槍聲密集的響起,海因裏希與對方展開了對射。這是狙擊手的戰場,旁人都無法插手了。
德薩趴在彈坑裏用魔杖瞄着海因裏希,不斷的往他身上套盔甲護身,但他沒有把握自己的咒語強度能否擋住狙擊子彈的沖擊——麻瓜的武器殺傷力随着戰事的發展越來越喪心病狂——這讓他萬分緊張,嘴裏不疊聲地催促艾米克幫忙,艾米克爆發出一連串怨氣沖天的咒罵,罵麻瓜可惡的遠程武器,倒也沒耽擱他朝海因裏希揮去防禦咒語。
對面的槍|手明顯拿不準他們的位置,射過來的子彈以試探為主,打在附近,想要将他們逼出來。海因裏希雙眼眯起,嘴唇緊抿,冷靜地扣動着扳機,周圍的泥土不斷被對方的子彈打得翻濺而起,他穩如磐石,整個人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終于,對方沉不住氣了,從草堆裏滾出一個人影,懷裏抱着狙擊槍,伏低身子朝後面的戰壕跑去;
他看上去居然毫發無傷。海因裏希感到不可思議,狙擊槍的十字準星這一次套住了那人的後腦——海因裏希開了槍——那人仍在奔跑。“該死!”海因裏希終于不再鎮定,罵出聲來。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草堆裏沖出了第二個人影——只見那人黑袍飛舞,大步追上那名狙擊手,粗暴的扯住他後領将他往旁邊的土包拖去——“這裏怎麽會有巫師鎮守?”還貼身保護那名狙擊手?也太奢侈了吧!
“準備撤,對面有巫師!”海因裏希又驚又怒。哥特的情報出現了失誤,如果一早知道這裏有巫師鎮守,他是絕對不會選擇這條封鎖線來突破的。
有巫師,就意味着他解決不掉這個狙擊手了,而對方已經知道他們的大致位置,很快迫擊炮就要打過來。艾米克罵罵咧咧的爬上來,抓住他胳膊便準備幻影移形。
“等等。”海因裏希突然出聲阻止,他盯着瞄準器的眼睛瞪大了——對面那兩個英國人似乎起了争執,狙擊手想要脫離那名巫師的控制,兩人拉扯間,海因裏希看清了他們的臉。他的表情變得怪異,手指僵硬地離開了扳機:“比利?!”他不可思議的低喊出一個名字。
“誰?”哥特用望遠鏡眺望辨認,“那個狙擊手你認識?”
“我不僅認識他,我還認識他身邊那個巫師。”海因裏希驚訝萬分。艾米克和德薩雙雙一愣。“除了黑暗公爵和貝拉特裏克斯,你還認識別的英國巫師?”德薩從哥特手裏搶過望遠鏡,“讓我看看。”
他只張望了一眼,便呆若木雞,艾米克着急的問怎麽了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啊!德薩咽了口唾沫,怪叫出聲:“媽的,誰來告訴我,為什麽羅道夫斯會在這裏?!”
【注】:這個數據并不準确,實際上,根據權威統計,二戰時期平均每殺死一名士兵需2.5萬發子彈,越戰時期需要20萬發子彈。本文背景時間發生在現實的越戰後期,麻瓜的軍事科技應該和當時相差不大,甚至因為戰争的催化而更加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