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快有人進入了空間儲藏袋,是阿爾斯·卡卡洛夫。他還活着,但看上去離死也不遠了,Silber看到他的左半邊身體浸透了血,就像有人從他的左肩斬了一刀,将他原本就殘缺的胳膊給齊根削掉了。Silber的心裏被惡意的快感充滿了,看着阿爾斯跌跌撞撞地走下臺階,一邊用顫抖的右手握着魔杖,往自己的傷口打愈合咒。
血止住了,阿爾斯已經虛弱到極點,他走到她身旁就站不住了,跌倒下去仰躺在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黑魔王真是夠狠!”語氣依然驚魂未定。
倘若Silber現在可以說話,她會放聲大笑,然後對這個德國人說:這就叫狠了?你們這些王八蛋應該被淩遲處死的!
很遺憾,Voldemort的阻截沒有成功,她猜測除了阿爾斯,另一個德國人也活了下來,此時正帶着這只裝着她和阿爾斯的空間儲藏袋瘋狂趕路,逃避Voldemort的追捕。
Silber無法得知外面的情況,她倒是不擔心Voldemort的安危——要是這個男人真的這麽容易被人幹掉,那他也不會是有史以來巫師界最大的禍害了。
“你以為黑魔王會再一次找到你,是嗎?”
躺在她身邊的阿爾斯突然開口,點中了她的心事,他一說話就劇烈咳嗽,這讓他的話斷斷續續,進行得很是艱難,但他堅持說完:“我可以向你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他這樣說。
“這只空間儲藏袋可以屏蔽你身上的食死徒标記,黑魔王現在已經感應不到你的位置了——不要懷疑我的話。可能你不記得了,我是阿爾斯·卡卡洛夫,蓋勒特的聖仆,在我的左臂被蓋勒特砍下之前,我的手臂上也有一個标記——聖徒标記。它和你現在的食死徒标記很相似。我知道這種标記是怎麽運作的。只要你周圍的人足夠多,黑魔王就沒那麽容易定位你——這個時間大約是五分鐘。我們只要頻繁地帶着你幻影移形,就可以把他弄得暈頭轉向。然而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執着,不把你追回去就絕不罷休,結果我們損失了兩個人,我必須承認,這是我的失誤。——不過,他不會再找到你了。”阿爾斯再次強調地說道。
“你的這只空間儲藏袋,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感到了古怪,我知道這絕不是一件普通的煉金作品,這種可以容納活物的空間儲藏袋,由于制作困難,在世上是非常罕見的,幸運的是,我過去和煉金大師尼可·勒梅私交不錯,從他那裏我了解到了不少煉金方面的秘辛,其中就包括,這種特殊的空間儲藏袋,可以屏蔽掉魔法标記向外釋放的信息。現在,你和黑魔王之間的精神聯系已經被切斷了,接下來,我們将把你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那裏有世界上最嚴密的魔法防禦陣,即使是黑魔王也無法進入——只要我們将你帶進那個地方,就算被他知道了你的所在,他也沒法再将你帶走了。哼!這些年他每年都會到那裏去,用各種手段試圖闖入那裏,我很期待看到他再一次無功而返!”
話說到這裏,阿爾斯由于虛弱,陷入了沉默,他粗重地喘着氣,從巫師袍裏掏出了一瓶魔藥,用牙齒咬開瓶塞,就急切地往嘴裏倒去。随即他随手扔開了空瓶子,痛苦的咳嗽了幾聲,轉過臉對她說:“抱歉,讓你這樣躺着,你一定很不舒服,我現在沒有力氣,等我休息一會就把你扶起來,然後我們需要談一談。”
Silber眼珠都懶得轉過去一下,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綁匪大概都是這樣的,總愛用恐吓的言語給受害人施加壓力,讓他們對自己的處境感到絕望,然後再施點小恩小惠,用以攻陷受害人最後的心防,很多受害者就是這樣對綁匪産生順從乃至依賴的心理的,這種心理在後世甚至擁有一個很高端的專業名字: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說明這類現象并不少見。
Silber可沒有受害者的自覺,她在被Voldemort關進風語堡的那段日子裏,已經積累了豐富的做囚犯的經驗,相較于阿爾斯,Voldemort要可怕多了,對她之好,更是将Silber都打動了,可他最後還是站着讓她殺了一次,才真正得到她的信任。而此時這個德國佬,Silber只當他在胡說八道,她完全不受他言語的影響。她眼睛直直的盯着頭頂的入口,眨也不眨地等待着Voldemort的到來。
十分鐘過去了,終于有人從入口爬了進來。
是另一個德國人。
他站在平臺上往下望,問阿爾斯:“你怎麽樣了?”阿爾斯微弱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還沒死,那人又問:“L呢?她怎麽樣?”
“她很好。”
“我們過英吉利海峽了,你要不要治療一下你的傷?”
“不用。”阿爾斯虛弱地說:“直接去奧塞西!”
“要我把其他人都叫來嗎?”
“暫時不要。等我先和她談一談。”
那人在平臺上張望了一會,看樣子很着緊阿爾斯的傷勢,但最後還是依言出去了,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趕。
Silber開始懷疑阿爾斯話裏的真實性了。
難道黑魔标記真的可以被屏蔽?這件事Voldemort知道嗎?她突然想起自己被扔進空間儲藏袋時,Voldemort臉上出現的那一抹慌張。
Silber茫然了一會。心下大叫:這個家夥!莫非他早就知道?!
情況真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她被帶入了德國境內,和Voldemort失去了聯系,這意味着從現在開始她必須孤軍奮戰,想辦法一個人從這些德國佬的控制下脫身了。
阿爾斯恢複了一些體力,立刻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他只有一只手,但還是艱難地将她抱到了臺階上,他扶着她的腰,給她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下,然後咳嗽着坐到了她的身旁。
從他的魔杖射出了一道咒語,Silber發現自己的頭部可以動了,她轉頭過去看着他,毫不掩飾眼裏的厭惡和兇光。阿爾斯說:“我解除了你身上的一部分石化咒,你現在可以說話了。”Silber立即就道:“你們想怎樣?”
“這要看你。”他又用那種專注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她是他失散多年的至親似的,“我們希望你能留在德國,不過決定權在你,我們不會勉強。我相信,當你了解了你該知道的事情後,你會作出正确的決定的。你失蹤了三十二年,再見面你對我是這樣的态度,說明你以前的記憶全沒有了,我很難過,我要把從前的事都告訴你,你有權利也有義務知道。”
Silber很想往他臉上吐口水。“我的決定不是由你來決定是不是正确的。”她冷冷地說,“你們綁架我,搶走了我的魔杖和随身物品,把我從英國擄到德國,在這之前你們剛剛當着我的面屠殺了整個地鐵站的麻瓜平民,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們說的話?你當我是白癡嗎?”
阿爾斯苦笑,眼角起了細細的皺紋,這麽近的距離,Silber能看到他的黑發間的銀絲,這個人已經不年輕了。三十二年前他還是二十多歲的青年,從他的五官仍然能看到他當年的英俊的風姿,Silber不知道自己和這個人曾有過一段什麽樣的故事,她對之毫無興趣,此人已經被她貼上了“敵人”的标簽,她壓根就不準備相信他說的任何話。
阿爾斯苦笑着說:“你現在讨厭我,甚至恨我,可你不知道,我們曾經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說的朋友。”
Silber說:“那我當年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阿爾斯不焦不躁,他的耐心是用三十二年的時光磨砺出來的,Silber的惡語相向打擊不到他分毫,他輕言細語地分析道:“其實黑魔王手上的血腥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都要多,這你是知道的,可你卻嫁給了他;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也并非什麽光明之士,他是惡名在外的食死徒,而你和他卻也關系匪淺,甚至當你知道他殺了你的麻瓜朋友,你還是沒有對他怎樣。我是了解你的,你胸中有正義,但同時你也會把自己在乎的人放在大是大非之上,你就是這樣複雜的一個人。你現在排斥我,主要還是因為我們殺了地鐵站那些麻瓜,盡管你明明知道我們是為了自保,可你卻無法原諒,因為這違背了你的正義。不過,當你了解了我們曾經的過往,明白了我們的關系,你就不會這樣想了——只要你還是那個Silber·斯泰因,你會回到我們中間的,你絕不會坐視蓋勒特一生的基業毀于一旦,毀在Voldemort那個魔頭的手上。”
Silber表情冷漠地看着他,說道:“我跟Voldemort還有羅道夫斯之間的事與你無關,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也輪不到你來評判,我不管你綁架我究竟有什麽目的,從現在開始,你最好不要拿他們兩個跟我說事。還有,格林德沃的基業關我屁事!你們這幫侵略者,就應該下地獄去!”
阿爾斯蒼白的臉上終于浮現出受傷的表情,“你居然叫他格林德沃……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叫他的。除非你特別生他的氣,你才會直呼他的姓,看來你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還想叫他王八蛋呢!”Silber說,“他從我L那世追殺我到麗莎·雪萊那世,他殺了我兩次!我就奇怪了!你說得好像我跟他不是仇人是親人似的!你真當我是傻子麽!”
“他本來就是你的親人!他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阿爾斯一改溫和平靜的語氣,吼了出來,他的眼眶濕潤了,神情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對她失望透頂,“你不記得了,你全不記得了,這不怪你,不能怪你!”他猛的站了起來,試着用踱步來平複自己激憤的情緒,卻腳步淩亂,走了幾步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臉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他踉跄地停下雙腳,用顫抖的聲音憤怒地對她說:“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是不是Voldemort?他是不是還告訴你蓋勒特捅了你一刀,害你失去左腿變成了殘疾?那個混蛋!他才應該下地獄!”
阿爾斯錯了,這事真不是Voldemort告訴Silber的,事實上Voldemort的嘴已經緊到Silber都感覺無奈的地步,他極少告訴她前世的事情,Silber之所以會知道有關格林德沃的這些往事,是她在威廉堡的赫克拉旅店裏喝醉了威士忌,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裏她是剛做了截肢手術的麗莎·雪萊,瘦瘦巴巴的小姑娘,左腿套着新裝的木頭假肢,躺在巴拿督的小床上。還是湯姆·裏德爾的Voldemort擁着她啞聲恸哭,哭聲痛徹心扉,Silber緊緊地抱着他的脖頸,在他的耳邊不停地說着安撫的話:
“這不怪你真不怪你!你的幻影移形是自學的,你也不知道受傷的人不能幻影移形啊!我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了,可是就像你說的,如果你沒用幻影移形帶我走,我已經死在格林德沃手裏了——他捅了我一刀,又害我失去了左腿,上輩子我就死在他手上,這輩子他還是不肯放過我,這些仇我要報的吧?沒了命怎麽報仇呀?沒了腿總比沒了命好啊,你說是吧湯姆?”
這些話是從她自己嘴裏說出來的。
她說,“我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了”。
那麽又是誰告訴她那些事的?
阿爾斯沒有錯過她陰晴不定的神情,他走近前來,對Silber沉聲說道:“Voldemort是這個世上最高明的騙子,為了得到你,他可以做任何事,說任何謊話。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肯相信我,我會給你看我的記憶,記憶是不會說謊的,你很快就會知道所有真相。——蓋勒特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對你而言,他是比你的命還要重要的人,你L那世是就為了救他而死的,而你麗莎·雪萊那世,這麽說吧,雪萊本人就是體弱多病而死,你繼承了她孱弱的身體,能活在世上的時日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多。從始至終,你的死都與蓋勒特毫無關系,他永遠不會傷害你。真正傷害過你的人,是Voldemort!從你的前世到今生,這個人親手締造了你的所有苦難,張大你的雙眼看清他吧,你會知道他有多麽不可饒恕!”
Silber張大眼睛看着他,說道:“記憶不會說謊,但是可以被修改。”
她甩了甩頭,甩開了腦子裏出現的那些懷疑的念頭,她用藐視的眼神看着阿爾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閉嘴吧!不管你講什麽,我都只當那是屁話!”
阿爾斯不急,他一點也不急,Silber已經被他帶回了德國,人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他有足夠的耐性說服她。正在這時,另一個德國人再次進入了空間儲藏袋,他站在入口的平臺上,對地面的兩人說道:“奧塞西到了!”
“奧塞西是哪?”Silber皺眉問道。
“你的家。你和蓋勒特曾經的家。”
阿爾斯目光濕潤地望着她:“Silber,歡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