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走遠,一直藏在宅院附近。
在又一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殺意之後,他趕過來,正看見季姑娘提着劍。
季姑娘怔怔看着腳下的劍,她忽然用力掐住自己的右手,後退了一步,看着劍的目光滿是恐懼。
“我……我剛才,想要殺人……我想要殺人……”她發起抖來,幾乎站立不住。
“不是你的錯,是這柄劍的問題。”年輕人道,“對不起。”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劍,說道:“我該走了。”
季姑娘一時沒有說話。她還沉浸在恐懼裏。最令她恐懼的是,哪怕此時她沒有握着那柄劍,她心中還是續存着方才的感受。她很生氣,她想殺人!
這感受太清晰了,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現在心中是否仍然想要殺人。
“等等!”等季姑娘叫他的時候,年輕人已經到了走廊的盡頭,“這柄劍……你拿着這柄劍……你怎麽辦?”
年輕人的背影嵌在走廊盡頭的光影裏。
“會有辦法的。”他消失在走廊盡頭。
……
朗擎雲醒來的時候,識海中的血浪已經平息了。他收回了牽着血鏽刀的缰繩。但他沒有辦法感到高興。
年輕人失敗了,季姑娘無法封鎖血鏽刀。
朗擎雲盤膝坐在血鏽刀前,他感受到自己心中有失落。他不該這樣。
血鏽刀能勾人心中殺念。季姑娘心中有殺念,這很正常。凡塵衆生一彈指三十二億百千念,沒有修行時,大多只能覺察到心中粗疏的念頭,很多細微的念頭一晃而過,連自己也意識不到。衆生輪回已久,這世間又能找到幾個心中沒有殺念的生靈呢?
有殺念,就會被血鏽刀覺察、被它勾住、放大。
但年輕人的思路卻未必是錯。他和季姑娘都沒有修行,很難覺察到心中的細微念頭,他們都有殺念,卻都将血鏽刀抑制住了一段時間。
季姑娘能夠抑制,是因為她心中的殺念很弱,血鏽刀需要花費很久,才能将她的殺念積蓄到足以控制她的程度。
年輕人能夠抑制,是因為他在覺察到血鏽刀的問題之後,一直在以別的念頭壓制自己的殺念。他堅信血鏽刀是一柄會帶來災禍的魔兵,絕不肯讓它禍害人世。
季姑娘不是修士,不會覺察自己的念頭,但是朗擎雲可以。血鏽刀挖掘出他的一個殺念,他就可以覺察一個殺念,然後想辦法将它打滅。他要做的,只是在血鏽刀挖掘出他心中殺念的時候,不要被殺念所控。
他也可以像年輕人一樣,去用別的心念克制自己的殺念。他對家人、對這個世界、對春天的花冬天的雪……他對這一切的喜愛,都是他對抗殺念的武器。
朗擎雲清楚這很難。也許血鏽刀的道理是對的,這世上沒有一個衆生不殺,但那又如何?
他只是一個才開始修行沒多久的凡人,他不懂得世間是否有萬千大道,是否如蔡酥紅所說,也有一條殺伐之道。
他只清楚,自己并不喜歡這柄刀告訴他的殺,就像他不喜歡道種告訴他的無情一樣。
是人修道,還是道修人?
它們不是他要修的道。比起道種指給他的通天道、血鏽刀展示給他的力量,他更喜歡夢中的年輕人。
這很難,但他可以試一試。夢中沒有修行的年輕人沒有放棄,他又怎麽能輕易放棄?修行本身,不就是在不停地打磨心境嗎?
朗擎雲拔起血鏽刀,走出了暫且栖身的地窟。
……
大雨已經停了。即将入冬的風很硬,但天空也很晴朗。
同一片晴朗的天空下,被暴雨洗過的土路上出現了一群修士。
領頭的是五靈宗的鄭誠傑。“尋寶地圖”還沒有再一次标示出血鏽刀所在的位置。他們能夠找到這片荒野,靠得是另一條路子——蔔算。
到了現在,幾乎已經沒有願意去蔔算血鏽刀位置的修士了,這純粹是吃力不讨好。鄭誠傑幾人也并非請人蔔算得血鏽刀所在,就算他們找得到有能力而且還願意蔔算的修士,也付不起價錢。他們請人蔔算的是自己等人接下來一行的轉機。
蔔算結果只給他們指了這麽一個小鎮子。
他們一行人已經在鎮子裏住了好幾天,但什麽都沒發現。鄭誠傑還想再看看,但其他修士中卻有幾個已經不願再等了。鄭誠傑無奈,只好準備離去。
他們這一群人并非同一宗門,五靈宗在其中也算不得穩壓一頭,有好幾個宗門都與他差不多,只是因為他修為最高,才讓他領了頭。但出來歷練這一趟,追着血鏽刀跑了這麽久,他們連血鏽刀的面都沒見到一次,每每得了線索都是跟在後面吃灰。
盯着尋寶地圖消息的人太多,他們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慢一籌。這一趟歷練光用在等線索、趕路上了,時間久了,這些人難免對他不再信服。
鄭誠傑也是覺察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決定不再繼續等劉師妹的消息,而是主動去找人蔔算。
但眼下看來,他們這一趟可能又是白跑了。
一直沒有線索,幾人心情都不太好,剛走出鎮子,就見鎮口的土路被堵住了——一個痞子在踹一個倒在地上的人。那人又瘦又小,卻死死抓着痞子的腿不松手。
小鎮的道路都是泥土的,在雨後積出一灘灘爛水坑,被這兩人鬧騰得泥水飛濺。
鄭誠傑心中煩躁,喝道:“幹什麽呢!”
痞子剛想喝罵,回頭就瞧見這麽一群人。他看出這群人不好惹,轉眼就變成了笑臉,哈腰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讓開。這小崽子偷了我的錢還不撒手。實在對不住。”
他更用力地去踹倒在地上的人。
那人掙紮道:“我的錢,你還我錢!”
痞子偷瞥鄭誠傑等人臉色不好,也急了,罵道:“你放屁!你一個野民,哪來的銀子?分明是你偷了我的錢!”
野民是指交不起賦稅、沒法住進有陣法護持的城鎮,只能在荒野生存的人。他們的确不太可能有碎銀,痞子罵得理直氣壯。
鄭誠傑沒心思分辨對錯,但這兩人一直不讓出道來,讓他本來就不暢快的心境更加煩躁。
“夠了!”他喝道。
這一喝中隐含法力震懾,痞子被吓住了。又聽鄭誠傑道:“滾開!”
痞子心裏一虛,丢下手中碎銀,跺了抱他腿的人一腳,溜邊走了。
那人看見銀子,就松了手,但也伏在地上爬不起來了,看樣子活不了多久。
其中一個修士對鄭誠傑道:“尋不到血鏽刀也正常,何必為兩個凡人置氣?”
那伏在地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聲音細若蚊蚋:“血鏽刀……我知道……”
修士聽力卓絕,幾人原本正欲離開,聽見這一句,皆停了下來。
鄭誠傑猛地轉頭看去,問道:“你說什麽?”
但那人已再沒了動靜。
鄭誠傑走上前探查。
“昏過去了。”鄭誠傑道,他頓了頓,又道,“是個白子。”
白子醒來的時候正在一家客房裏,她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也再感覺不到胃裏火一樣灼燒的饑餓。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物也被換過。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女修,見她瞧自己身上的衣物,笑道:“放心,你的衣服是我換的。”
白子并不在意這個,她想得是自己接下來還能活多久。
女修坐到她身旁,神色溫和,問道:“你之前說的什麽?”
白子道:“血鏽刀,我知道血鏽刀。”
女修繼續細問:“你都知道什麽?”
知道血鏽刀不算稀奇。血鏽刀的事在遂州鬧了這麽久,許多凡人也聽說了它的名聲,已經有說書人編起故事搬上茶樓了,這白子若是無意間耳聞一二也有可能。
說實話,與其相信這個白子真的知曉血鏽刀的線索,他們更傾向于她只是聽見了他們的話,為了活命所以在昏迷前撒謊。
但他們之所以會來到這個小鎮,是因為鄭誠傑找人蔔算的指引。
他們在鎮子裏待了數日都毫無進展,準備離開時就遇到了這個白子。也許,她就是卦象所指引的轉機。
但白子卻不肯繼續說了。她很警惕,生怕自己說出消息後就被丢棄。她已經吃過不止一次這樣的虧。騙她錢的小孩兒是,那個痞子也是。白子之前原本沒想拿銀子來換食物,她早知道自己可能會受到什麽樣的待遇。但她實在沒有法子了,她快要餓死了。
女修又問了兩句,見白子什麽都不肯說,也不惱,起身開門把其他幾個修士叫進來。血鏽刀這麽大的事,不可能只讓女修自己來問,他們一直在隔壁聽着。之前只讓女修進來,是想白子是個小姑娘,這樣可能會更放松。但既然她這樣警惕,倒不如講明白些。
鄭誠傑低頭看着白子,說道:“如果你并不知道血鏽刀的消息,坦言告訴我你之前說謊了,你已經得救了,仍然可以平安離開。假如你還想繼續騙下去,那後果不是你能承擔起的。”
“我沒有說謊。”白子道。
鄭誠傑看着她那雙粉紅色的眼睛,點了點頭,道:“好,你要什麽?”
白子攥緊了手,聲音發顫:“我……我不想帶來災禍。我不想當災星。”
鄭誠傑皺眉看她:“帶來災禍?”莫非這是個命格特殊的人?
他開了望氣術,只見白子的氣平平無奇,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鄭誠傑再一打量白子,就想明白了,道:“你沒那個能力。你相貌奇異只是因為得了一種病。我可以想法子幫你治好。這是你的條件嗎?”
白子聽到他的話卻怔住了:“我……只是生病了?我不會帶來災禍?”她喃喃重複道,臉上的肌肉抖動着,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
幾個修士猜得到她大概經歷,知道她此時心神震蕩,耐心等她心情平複。
沒過多久,白子就平複了許多。鄭誠傑又重新問了一遍:“我能想辦法幫你治好病。這就是你的條件嗎?”
“不,”白子道,“我要活着。”
鄭誠傑皺了一下眉,想了片刻後,道:“我可以把你帶回宗門,治好你的病,讓你在外門做一個雜役弟子。”
白子一臉茫然,鄭誠傑給白子解釋了一下。
雜役弟子會被分配活計,每月也有工錢,他可以找管事打個招呼,給白子安排個輕省的活計。一日三餐葷素皆有,足夠她吃飽。若是生了病,也可以請假休養,山上也有給他們治病的藥廬。五靈宗有陣法護持,不會有妖魔鬼怪侵擾。只要不犯大錯,就不會被趕下山。她可以活得很安穩。
白子越聽眼睛越亮:“好!”
她在昏過去前,聽見了那五個鬼怪喊血鏽刀。
……
鄭誠傑帶着其他人來到了一片荒草地,據白子所言,她就是在這裏見到了拿着血鏽刀的修士與一些鬼怪拼殺。
這裏的确有戰鬥的痕跡,但是已經不見了五方鬼的屍骸。
五方鬼是五行氣凝聚而化的鬼怪,他們死後過了這麽久,已經重新化為五行氣消散在了天地間。
之前那場大雨中有雷霆劈落,在雷霆的影響下,那一場戰鬥的氣息已經微不可察。
鄭誠傑出身五靈宗,以秘法查之,勉強捕捉到一點殘留的五行之氣,能證實白子說的一部分話。但他們卻沒有辦法憑此再追上血鏽刀。
鄭誠傑取出傳訊法寶。他們留了一個人在鎮子中,一方面是為了實現對白子的承諾,另一方面也是看守她。鄭誠傑傳訊給她,讓她問問白子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留在小鎮中的修士就是之前給白子換過衣裳的女修,名叫程雨。她是主動留下的。
折騰了這麽久,程雨心中對血鏽刀的念想已經越來越淡,哪怕鄭師兄他們幾個真找到了血鏽刀的線索,她也不想再摻和了。
鄭師兄傳訊來時,程雨正在和白子閑聊。她看這白子也覺可憐,若不是之前運氣好見到了拿着血鏽刀的修士與五方鬼戰鬥,白子之前就死在鎮口了。
“你叫什麽名字?”程雨溫聲細語道。
白子搖搖頭:“他們都叫我禍星。”
“還是有個名字才方便。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程雨問道。
白子點點頭。
程雨笑道:“‘來時草白芽,歸時青郁郁。’叫你白芽,好不好?”
她看這小姑娘細細瘦瘦的,很像一根脆弱的白草芽,但以後,她會郁郁青青長起來的。
白子正在點頭時,程雨收到了鄭誠傑的傳訊。她向白子問道:“你還能想起什麽線索嗎?”
白芽仰頭看着程雨,粉紅色的眼睛裏滿是希冀:“我能修行嗎?”
程雨說道:“可以。等你入五靈宗後,我可以教你基本的修行功法。但之後你能修成什麽樣,我們保證不了。也許你天資不錯會被誰看中收徒,也有可能修為不高就此止步。”
白芽不太甘心。
程雨又道:“你以為修行是什麽容易事?別說你只是知道一點消息,就算你拿到了血鏽刀,也沒人能保證你一定會修行有成。”
且不說別的,在血鏽刀出世後的,拿到血鏽刀的這麽多修士當中,沒聽說有幾個修行有成的,反倒是死了的有不少。
“比活着還難嗎?”白芽問道。
程雨道:“活着只是活着。修行卻是要長生不死。”
“長生不死……”白芽喃喃。她想起很多次險些死掉的經歷。她不想死,她也想長生不死!
“好!”白芽堅定下來,“你們教我修行,我把別的都告訴你們。”
“可以。”程雨點頭。
白芽摸出她之前拼命不讓痞子搶走的碎銀,道:“這是那個拿着血鏽刀的人給我的。”
程雨看着白芽手中的碎銀,目光忽然變了變。
她原本以為是五方鬼和那個修士為了争奪血鏽刀而打了起來,白芽只是恰巧看到了而已。可如果這些碎銀是那個修士給她的……這小姑娘可不是她以為的那麽脆弱無害。
程雨沒動聲色,把碎銀收好,心中卻突然覺得可笑起來。
那持有血鏽刀之人這一路上殺的修士有多少真傳弟子、多少赫赫有名的妖魔?如今他卻被人為了一個雜役弟子的身份就給賣了。
程雨施術把碎銀送給了鄭師兄。她知道那群人中有個擅尋蹤法術的,之前因為血鏽刀晦澀天機的緣故,一直未能施展身手。但這碎銀是被親手給出去的,若那修士不擅消掩蹤跡,也有可能被憑此尋到。
又過了一會兒,程雨收到鄭師兄的傳訊,尋蹤法術果然起效,鄭師兄讓她再确認一下白芽是否還有別的線索,若是沒了,就帶她回宗門。
“走吧。”程雨确認後,對白芽說道,“我帶你回去。”
她心中已對這小姑娘冷淡下去,只面上不顯罷了。不管白芽和那得到血鏽刀的修士之間是什麽情況,她只做到她答應的事。
……
朗擎雲正在練劍,他在練飛霜劍。
自上次險些失控後,他就發現飛霜劍法可以幫他平複心境。
覺察殺念打滅殺念、用別的念頭去壓制殺念。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比起道種和血鏽刀,他自己的力量實在太弱,所以他更多的時候還是得靠拉扯二者之間的平衡,在間隙中努力增長自己的力量。
但心神長久被二者牽扯,有時候朗擎雲會覺得自己正在被撕裂。
那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正在發瘋。也許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真的瘋掉。
好在,他還能擁有一個用來休息的夢。
朗擎雲放下劍,再一次入了夢。
夢中的年輕人還在尋找一個可以掌握這柄劍的人。朗擎雲已見他尋找過許多朋友,每一個人都有可以掌握這柄劍的理由,但他們每一個人都失敗了。年輕人看上去越來越疲憊,但他一直沒有放棄。他心中好像還有方向。
現在,他又打算去找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朗擎雲跟在他身後,見他走入了一條鬧市的街道,停在一個賣肉的屠戶面前。
在看到這個人時,朗擎雲忽然懂了。這是最後一個人。
當從不殺生的人、端方剛正的人、一諾千金的人……都沒有辦法克制這柄劍,那麽,就只有找一個能夠喂飽這柄劍的人了。
年輕人的屠戶朋友也認出了他,對着後面一指:“你先去我家等我,我賣完這些肉就回去。”
說罷,屠戶就大聲吆喝起來:“賣肉了賣肉了啊!今兒要早早收攤,每斤便宜三文錢!”
他這一吆喝,攤子上的肉迅速減少起來,很快就賣沒了。
屠戶開始收攤。有來得晚的,看見最後一大塊肋排,急道:“別收別收,這個我要了!”
屠戶道:“這個不賣,我自己拿回去吃!”
那人只好遺憾跺腳,“哎呀”嘆一聲走了。
左右相鄰的攤主拎着搶到的肉,對屠戶笑道:“聶屠,你這是來了朋友?”
“那是!”聶屠戶拎着肉提刀往回走,“我們好幾年沒見了,可不得好好敘敘舊!”
他也是個普通人,生來就在屠戶家,跟着親爹學的屠宰手藝,不是什麽隐居的高人。沒有人能想到,他有那樣一個厲害的朋友!
肉在鍋裏咕嘟着香氣,聶屠戶和年輕人坐在樹下笑:“你這個樣子,我險些沒認出來。”
年輕人也笑。他和之前的模樣又不同了,臉上的胡子修薄了許多,頭發也換了樣子。
“我是來給你添麻煩的。”他說道。
“什麽麻煩?”
年輕人又取出那柄劍。他想請聶屠戶以後每日屠宰時,都用這柄劍來。而且,盡量不要被別人看到。
年輕人已經另打了一個鐵鞘子鑲在劍的直刃上,将它僞裝成一柄長刀。但還是要以防有人認出它,招來麻煩。
“這算什麽?誰不知道我聶老屠的怪癖?”聶屠戶拍胸脯道。
他本來就有這個怪癖,殺豬時不喜歡旁人看着,左近的人都知道。他手藝好,殺豬宰羊一刀斃命放血幹淨,分出來的肉幹淨不腥,也沒人在乎他這怪癖。
他拿着劍稀罕地看着,笑道:
“沒事兒,咱這兒別的不多,就是要宰的牲口多!前陣子我還接了給趙府送肉的單子,他們大戶人家有錢得很,每天趕到我這裏要殺的豬都有好幾頭呢!你這劍再邪性,我也能給它喂飽喽!”
作者有話說:
來時草白芽,歸時青郁郁。——《上馬》宋晁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