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聞言, 在場衆人一時間皆是神情驚訝地看向了許笑聞。
在萬裏清光的映照下,許笑聞右眼的瞳色逐漸變淡, 如同氤氲着一團灰蒙蒙的霧。
一道神異的金色符文在眸底一閃而過,又倏爾消逝。
他微微擡起眼,用煙灰色的眸子無聲環視着四周。
見狀,衆人亦是屏息朝着身後的庭院望去。
餘音繞梁小聲感慨道:“回去得和咱們老大報告這事。沒想到小聞的陰陽眼竟然在這裏也能用?”
裴殊也分析道:“如果《神魔》是真實世界,就不無可能。”
看劍眼神認真道:“看來我們又多了一個證據。”
江念輕瞥一眼前方的許笑聞,低聲道:“陰陽眼看見的東西,會是鬼魂嗎?”
“不是。”裴殊也搖了搖頭:“如他自己所言,能看到和感受到的只有怨氣。”
“只有怨氣?”
“之前我提到過,管理局的成員都或多或少地被激發出了一些人未知的潛能。但這樣一種特殊能力通常只處于半開發狀态,并不會過于強大。”
聞言,一旁的餘音繞梁點點頭,附和着道:“像我,就是第六感雖然準确,但能感知到危險的時間卻不定, 可能在前一刻,也可能在前一秒。像看劍, 就是單純的力氣比較大。”
“至于小聞,傳說中陰陽眼那些通靈抓鬼之類的功能統統沒有,只剩下一條能夠感知枉死之人留下的怨氣,限定時間還是在死者死後的七日內。”
“七日內……”江念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 這七日內這座院子裏曾經死過人, 那人還是枉死?”
意識到這一點,衆人一時間都有些不是滋味。
“剛剛死過人的院子, 這盧府還拿給客人住?”
“……我本來還想說這盧老爺是有點熱情好客的。”
“但感覺盧老爺不像是那樣的人啊?聽說他經常出府辦事,不會是不在府裏的時候, 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吧?”
“有可能。或許這就是系統想要讓我們觸發的支線劇情……我們本來應該通過和盧府NPC的互動發現這座院子的不對之處。只是沒想到,笑聞的能力讓我們提前找到了。”
在衆人的注視下,許笑聞的目光最終遙遙定格在了庭院內的某一處。
他伸出手,指向最中央那座隐隐透着昏黃燭光的小樓:“在那裏。”
見狀,幾人一齊跟了上去。
伴随着“吱呀——”一聲輕響,小樓的門被緩緩推開。
屋內并無異常。窗明幾淨,一塵不染,正如先前那位引路的小厮所言:“每日裏都被人收拾得幹淨整潔。”
許笑聞領着衆人來到登樓的臺階前。
他皺了皺眉,指着臺階前的一小塊空地道:“我感知到的怨氣,就是在這裏。”
餘音繞梁聞言,當即上前掀起了鋪在地上的絨毯。
散落在一旁的絨毯顯然剛剛被清洗過又重新鋪上,上面沒有沾灰和腳印,甚至還散發着淡淡的皂角香。
餘音繞梁敲了敲地面:“下面是實心的,似乎并沒有地下室之類的地方。”
江念亦是蹲下身來,仔細觀察着身前的地面:“但是地縫裏……好像滲進了些血跡。”
裴殊也走上擡起,拿出手中的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樓梯扶手的下沿和邊角。
看着手帕上方淡淡的血痕,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樓梯的邊角處似乎也有沒來得及清理幹淨的血跡。”
“這麽看來,這人看着倒像是從樓梯上一路滾下來摔死的。新鋪上的絨毯是為了掩蓋地上的血跡?”
“這麽說他是被人推下來的?”
“不知道,先找找線索吧。”
雖然幾天過去,兇手和被害者留下的痕跡大概率已經被人清除,但衆人還是認真地在樓內翻找了起來。
許笑聞一邊翻箱倒櫃一邊默默哀嘆:“要我說這樓修得真不錯,古色古香的。要是沒有這種事情,我今晚倒挺願意在這裏休息的。”
“感覺把捉妖副本玩成偵探游戲了是怎麽回事?”
“看我發現了什麽!”看劍發出一聲低呼。
衆人好奇地看去,只見他從屏風後的床褥下方,慢悠悠地抽出了一塊紅豔豔的綢緞。
“這玩意兒是什麽?”許笑聞眼神疑惑。
“抹布?衣服布料?”
江念皺了皺眉:“感覺有點像是……新娘子的紅蓋頭?”
餘音繞梁拿着這塊紅蓋頭,上下打量道:“我也覺得是,不過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裴殊也拿着一份卷軸從樓上走了下來。目光瞥見江念手上的紅蓋頭,挑了挑眉。
他走過來,将手中的卷軸遞給江念,溫聲道:“看看。”
江念将手中的卷軸緩緩攤開。
“天承運皇帝诏曰大慶445年才子柳明德高中榜首狀元……特此诏示天下……”
許笑聞一字一句地念過卷軸上的字,似是終于意識到了什麽,他驚呼一聲道:“我去!這是淵明國皇帝的诏書啊!”
衆人頓時都湊了過來。
“這聖旨真的假的?怎麽會出現在盧府?”
“這個叫柳明德的人,是大慶445年明淵國科舉考試的狀元?”
“聽聞盧老爺經常接濟讀書人,這柳明德……莫非就是他曾經資助過的書生?”
裴殊也搖了搖頭:“這聖旨,大概率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不會出現在淵明邊境的一個盧府。”
“更何況我是從書櫃地上的縫隙裏找到它的。”
他看向江念:“你覺得呢?”
“紅蓋頭,狀元書。”江念若有所思道:“這兩個東西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倒是讓我想到……”
“我知道!”許笑聞搶答道:“那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對不對?”
“對。”江念輕聲道:“很像是一場,讀書人都會做的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