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妞兒沒有再回來,靜姝向筠廷簡單解釋了關于黎家兄弟的事,并簡單地向他訴說了自己這些時日以來的經歷,但無論說些什麽,都将自己受傷的種種舍了去。
筠廷靜靜地聽着,心裏愈發地擔心起面前這個孤獨的小姑娘,恨不得自己有分身術。
他将李瓊芝交代與他的東西交給靜姝,告訴她,她的那位嫂嫂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靜姝雖半有不悅,但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心中疑惑,問及他來鹹陽的緣由。
筠廷遂将自己來鹹陽的目的與李瓊芝的兩難處境和盤托出,靜姝方才知曉原來都是自己不懂事,心中怪罪起自己來,不由得又簌簌落下淚來。
“還有我呢。”筠廷一面勸慰着,一面又替他拭去眼淚。
“都是我不懂事,若是我當時不那般拿了舊事發脾氣就好了,你也無需再跑這一趟,徒添許多危險。”靜姝好一頓怪罪自己,終了,又問:“我哥哥如何了?”
“殿下那頭無礙,你不必擔心。”筠廷頓了一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安兒你要了今上的出游路線要做什麽?”
靜姝低了低頭,心中權衡了少許時刻,擡眼道:“我本不想将此事告知于你,既是哥哥無礙,你也将此事帶到罷。”緊接着,她便将血八蟲給自己父皇下了毒的事說了出來,又将她想要單獨去救自己父皇的計劃說與他聽。
“安兒,你知曉這渙神散的毒如何解?”
靜姝嘆了嘆氣,将解毒之法說了一道,又嘆道:“我雖然知曉,卻不知那血八蟲給父皇下了多少。”
“那要如何?”
“只能先找到父皇,再問父皇是否知曉自己被下了多少毒。”
筠廷嘆氣道:“也只能如此了。”
靜姝忽地想起一事來,問道:“你們可确定筆娘娘和蒙将軍的關系了?”
“想來你是要知曉蒙姑娘的事的,我卻忘了這事。”筠廷皺了皺眉,“我們查得這筆娘娘一派乃是原齊國人物,但具體是何人卻不知曉,只知曉他們是有心複國。”
靜姝跟着把眉頭一蹙,聽他繼續道——
“至于筆娘娘與蒙将軍的關系我們卻無法确定。”
“這是為何?”
“筆娘娘一家都消失不見了!”
“消失不見?”
“嗯,想來是躲了起來,殿下已回到軍中,無法親自去查。”話罷,筠廷見靜姝眉頭緊蹙,寬慰道:“不過安兒你放心便是了,殿下已派人繼續尋找。”
靜姝微微點了點頭,轉而問道:“那這邊要如何救出聞仲和太子妃?”
筠廷與她細細說了自己的計劃,及至他言畢,忽然聽見靜姝幾聲幾句的咳嗽,他這才發現她受了傷,鎖眉斥道:“你為何不将受傷之事告訴我?”
靜姝本不欲将自己受傷之事告訴他,想是等他回去複命時再自己療傷,不想倒被他發現了,腦海中不免升起幾絲心虛之意。
但她又忽然輕笑了出來,暗罵自己在受傷之時最想依賴的是筠廷,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反而不想讓他知曉她的傷勢。
可人之矛盾,何至于此呢?
她這一笑,筠廷越發擔憂,嚴聲道:“我知曉你從不願讓自己的傷勢被殿下知得,但你怎麽能夠也不讓我知曉呢?你是知道我的,無論你怎麽樣,只要你讓我別說的,我何時透露給殿下過?”
“筠廷啊,于你,我如何不知曉呢,我卻才不過是笑自己的矛盾罷了。”靜姝好言道,“我受傷時,常想的便是你,想着若你能夠在我身邊,什麽男女之別,我也可以棄之不顧,只因你是最要好的朋友,也正因為如此,如今見着你了,我倒不願讓你擔憂。”
“以後再莫要做這種傻事了。”筠廷和言摸了摸她的腦瓜子,将她環入懷中,少頃,又推開她,嗔道:“也再莫說什麽不顧男女之別的話,你是不顧了,我還顧呢!”
靜姝樂呵呵地笑着,連日來的無助霎時都沒了去,只見筠廷一拍自己的腦袋,道:“我倒忘了這件事,殿下曾囑咐我,若是來時需要幫助,便去一個地方找人,我倒忘了。”他說着又從懷中一個小布條,上頭繡着一個地址,“我們趕緊去那裏罷,我替你療過傷,再去皇宮!”
靜姝艱難地在黑夜中看清上頭繡的地方——陽清廟,喜道:“這個地方我知道,小時候與母親去城外的廟裏祈福,就是這個地方。”
不待筠廷開口,她又不解問道:“你還去皇宮做什麽?”
“太子妃命我将你的東西帶回宮裏去,與她過了目,姑且還有什麽要與商量罷,而且……她還不知曉我的計劃呢。”筠廷解釋罷,蹲下身去,拍了拍背後,示意要背靜姝,靜姝堅持要自己走,筠廷笑道:“卻才你還說不顧男女之別呢,怎地如今這般扭捏?”
靜姝正要解釋,筠廷回過頭去,又道:“你不必解釋了,上來罷,這樣才不會浪費時間。”
靜姝只得讓他背起,筠廷施展輕功,無痕似風,按照她的指引,迅速跨越鹹陽城,從皇宮西面一角,直至鹹陽城東邊城外,不過兩刻時間。
陽清廟,這處廟卻不如其他地方那般大,這地方顯得極小,又有些破敗,及至進了廟裏,看到裏頭影影綽綽擺着幾盞小油燈,才顯得這地方有人,想來能在這暗夜裏點上幾盞油燈的人必然也有些錢財。
只是,他們沒想到出來的竟是一個穿着破爛道服的蓬頭道士,右手托了一盞油燈,湊近他們的臉上看了看,喃喃道:“沒想到這麽久了還有人來。”
筠廷迅速往懷裏掏了掏,望着靜姝,臉上有些難堪之色,道:“我将殿下與我的信物交與太子妃了。”
那蓬頭道士眯瞪着眼睛又瞅了筠廷幾眼,靜姝立馬反應過來,将自己手中的子歸劍遞了過去,蓬頭道士這才仔細将一襲黑衣人裝扮的靜姝細察一番,接過子歸劍細細看了半晌,也不知喃喃些什麽,只是他再次轉頭之時,臉色變了一變,像是示意他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