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幽木手串的清污工作比顏沐凡預想的快得多,不到午飯時間,邊舒陽就把手串處理好,送還給她手上。
之前說的“如果來不及就請她吃午飯”的話,自然就不作數了。
顏沐凡心裏有點遺憾。
倒也不是圖邊舒陽請客的那頓飯,只是少了一些可以和他相處的時間。
離開邊舒陽店裏,顏沐凡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可以反過來由她請客啊。
有點後悔自己怎麽這麽不知變通,她決定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主動出擊。
等顏沐凡把串場詞都寫好,也和蔣幼君一起核對過幾遍,就同他們一起去演出場地彩排了。
畢業晚會歷年來都是在他們學校的老禮堂舉行,位置在西南門進門不遠處,但老禮堂因為建成年代較為久遠,剛好趕上最近要翻修,今年就不能用來當做畢業晚會的場地了。
經過學生會和學院老師的共同努力,跟隔壁大學商量了一下,對方願意提供自己學校裏的禮堂作為他們的彩排和畢業晚會舉辦場所。
隔壁大學是一所偏藝術性的學校,名為平城美術學校,裏面不只是繪畫相關的專業,還有一些音樂、表演方面的系別。
別看學校名字很普通,但是在專業排名上面是數一數二的。
蔣幼君和顏沐凡在學校門口彙合,一起往隔壁大學那邊去。
蔣幼君:“學姐,你之前應該也來這兒吧?”
蔣幼君說的就是平城美術學校。
顏沐凡點頭:“當然,有高中同學考到這裏,邀我們來玩,不過也是大一時候的事了,後來忙,就不怎麽到這邊串門了。我記得他們學校的食堂不錯。”
蔣幼君:“哎呀。我這兩次跑過來都是商量借禮堂的事情,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都沒試過他們的食堂。”
顏沐凡:“那一會兒彩排完了,我帶你們去吃哈。”
顏沐凡口中的“你們”是指和蔣幼君相熟的幾個學生會的幹事,一起參與籌備畢業晚會,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蔣幼君也沒客氣,爽快地答應下來。
到了禮堂,有幾個負責表演的同學已經到了。
蔣幼君拍拍手,招呼大家集合,清點了一下人數,根據節目單的順序安排他們候場的時間和位置,迅速地開始彩排。
整個過程很流暢,效率很高。
顏沐凡有點訝異,如果不是她知道這是第一次彩排,甚至感覺這個流暢度已經可以直接開始表演了。
彩排自然不會完全按照正規流程來。
比如和顏沐凡搭檔的男主持陳唯一就不會參加這種前期排練,據說他雖然答應來畢業晚會主持,但他實在太忙,檔期排不開,只能參加開始前一天的最後一次彩排。
因為對方是免費來幫忙的,他們也沒辦法指責對方什麽。
好在主持的串場詞都是顏沐凡寫的,她就身兼二職,一個人包攬全程。
流暢地走了一遍,有一部分負責演出的同學說有事,就先走了。剩下的人又排練了一遍。
蔣幼君給大家打氣:“我們先休息一下,一會兒再來最後一遍啊,今天就結束了。”
參與演出的同學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各自聊天休息。
顏沐凡這裏和蔣幼君最熟,被她拉到她們的那個小圈子一起聊天。
一開始還是在聊一些專業課相關的問題,後來逐漸拐到她們現在所在的平城美術學校的校園怪談上面去了。
顏沐凡雖然有點害怕,但她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加上她本身也聽過看過一些在場學生都沒見過的東西,有人開了頭之後,她也興沖沖地把自己的經歷稍微改編一下,講給周圍這一圈人聽。
她講完幾個之後,大家都意猶未盡地想讓她繼續。
禮堂上方的燈很應景地閃爍了一下,蔣幼君“唰”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們這一圈人原本是在禮堂舞臺一角席地而坐的。
有個男生調侃蔣幼君:“哇,原來咱們老蔣害怕這個。”
蔣幼君強撐道:“我才不怕,但你要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顏沐凡看着蔣幼君的樣子有點好笑,好像是看到了翻版的自己。
這一下打斷了顏沐凡繼續講故事的勢頭,有另外一個女生站出來,說正好她知道這個禮堂的典故,衆人順勢起哄讓她講講。
那個女生感受到大家的簇擁之後,倨傲地瞥了顏沐凡一眼。
真奇怪。
顏沐凡這是第一次和那個女生碰面,卻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的些許敵意。
他們甚至都不是一個學院的。
女生的名字是陶菱薇,和蔣幼君比較熟,也是她邀請過來幫忙的。和蔣幼君同屆,也算是顏沐凡的學妹。
陶菱薇要在晚會上表演鋼琴獨奏。
顏沐凡在彩排過程中聽了,她的鋼琴确實彈得不錯,估計早早就考下來業餘十級,後面日常練習也沒落下。
陶菱薇清了清嗓子,開始講故事。
“這個禮堂啊,曾經發生過一起事故。你們知道這學校有所附屬中學吧?事故的主人公曾經在那所附屬中學上學。”
“姓什麽?我忘了,就叫他小李吧。”
“附屬中學校慶,邀請了不少領導和兄弟學校的人來參觀,也要舉辦一場晚會,小李同學自然也是要參加這場晚會表演的。就在要演出的當天,小李出事了。”
“幕布拉開,大家發現他躺在舞臺中央,喏,就是那邊。”
“眼睛睜得滾圓,胸口插了一根槍。”
“不是裝子彈的那種,是有點接近于古代紅纓槍的那種。應該是他表演要用的道具吧。”
“說到這就要說一下小李的背景了,他家裏老人很喜歡聽戲,從小就強制要求他去學戲。小李要表演的也是一段經典京劇劇目。”
“沒想到發生了意外。”
“嗯?兇手嗎?沒找到啊。當時亂成一團,現場都被破壞了。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也沒什麽監控啊,DNA檢測之類的手段。”
“這案子之後就不了了之了。”
“對于家屬是不能接受的,只是因為證據不足,也就只能成為一樁懸案。”
“不過我要講的,從這才開始。”
“從那次之後,這個劇場就莫名其妙會出現一些怪事。”
“有人晚上路過這裏,依稀聽到有咿咿呀呀地唱戲聲,進門之後卻什麽都沒有。還有保安深夜巡視路過,聽到一聲慘叫,舞臺中央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只紅纓槍。再有就是最普遍的,進到這個禮堂,你們有沒有感覺渾身發冷,像是比外面要低個兩三度?”
衆人原本沒什麽感覺,陶菱薇一說,立刻不由自主地開始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蔣幼君說話都有點抖了:“薇薇,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陶菱薇很滿意她的故事所營造出來的效果,高深莫測一笑:“這個嘛,自己感受?”
她眼睛盯着顏沐凡身後,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聲音都有些發顫:“顏學姐。你背後……”
顏沐凡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敢動。
“我背後怎麽了?!”
“哈哈哈哈,顏學姐被我吓到啦。”陶菱薇爆發出一陣大笑,一臉惡作劇成功的表情,還扯了扯蔣幼君的衣服,“你看顏學姐剛剛的表情好不好玩。”
其他人原本也被她的表情和動作唬住,以為她真的看到顏沐凡背後有什麽東西。
發現只是她故意演出來的,心情一下子也就放松下來,跟着陶菱薇笑起來。
唯一心情不太好的人只有顏沐凡。
她平時不太和人生氣,除了早些時候和邊舒陽互怼養成了習慣,還沒跟誰紅過臉。
這次她是真的不太高興了。
本來就隐隐感覺陶菱薇這個姑娘對她有敵意,沒想到能借着講故事來搞這麽一出。
蔣幼君能當上學生會主席,情商自然不會太低。
她沒跟着一起笑,敏銳地意識到顏沐凡抿着唇,臉色不是很好,立刻板起臉來當中間人,說了陶菱薇幾句。
“薇薇,你別亂鬧人。”
陶菱薇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惡作劇有點過分。她睜大眼睛,表情有點委屈,說:“我就是想湊個熱鬧,講講自己知道的故事。也是為了調動一下氣氛,顏學姐你不高興啦?對不起嘛。”
立刻有男生跳出來安慰她,說:“哎呀,薇薇也是你演技太高超了,連我都被騙住,還以為那邊真的有什麽。放心,顏學姐肯定不會生你的氣的。都是為了搞笑嘛?”
真是替人大度。
顏沐凡這時候想生氣也沒辦法,只能冷着臉說她不介意。
陶菱薇立刻沖她甜甜一笑:“就知道顏學姐最好了。”
那個替陶菱薇解圍的男生叫簡祿和,也是學生會幹事,平時幹活跑腿什麽的很痛快。對顏沐凡也是一口一個學姐地叫得甜,幫着陶菱薇說話,似乎也只是他腦子沒轉過來彎,顏沐凡現在也不好跟他擺臉色。
只能一個人默默地生悶氣。
她把手機拿出來,翻開電話簿,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編輯好了信息,就想發出去。
顏沐凡深吸一口氣。
算了,只是遇到這麽一點不愉快,就去找邊舒陽,對方會感覺奇怪吧。
正當她打消念頭要把信息删掉時,不知道誰從她旁邊拍了她一下:“顏學姐,你別一個人玩手機呀。”
她手一抖,就把消息發了出去。
糟糕了。
顏沐凡擡頭一看,導致她即将社死的“罪魁禍首”正甜甜地笑着看她,正是那個她一時沖動要給邊舒陽發消息的根源——陶菱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