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舒爺爺的話,明墨白好像品出了點什麽,點了點頭,景以柔卻在心裏琢磨,難道錢不是我的需求?還是錢解決不了我的問題?她想起了夢境中爸爸媽媽吵成一團的模樣,覺得錢肯定解決不了他們家人的問題,不由的有些洩氣,那麽什麽才能解決這個問題,突然又想起了師姐的話,她知道爸媽的問題是他們倆的事情,不是她的事情,可是他們倆好像根本就不想解決這個問題,那麽,她想要一家人團聚的願望要怎麽才能實現?
雲尚飛嚷嚷着:“要說領悟……嗯……難道它是想告訴我,人生就是一場夢嗎?那不更應該哭了嗎?”
舒爺爺又把滿臉的褶子笑出了能夾死蒼蠅地深度,說:“有收獲就好!來來來,你們來看看這個寶塔……”
“鐵塔就鐵塔,加個寶,也還是鐵塔,好不好?”雲尚飛開始嘟囔。
舒爺爺也不惱說:“我的這個可不是普通的鐵塔,它可是寶貝,你可以躲進去的。“
“這麽小,怎麽躲?“雲尚飛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寶塔的尖,把它拎了起來,一臉嫌棄地說,”就算能夠躲進去又有什麽用?誰要抓你,豈不是更方便了?“
舒爺爺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明顯地僵了一下,那些褶子都變成了戰壕,不過,他并沒有放棄,很快他樂呵呵地說:“用來避雨也行呀!走,我們進去瞧瞧去,我布置的避難所。
舒爺爺說着就擰動了寶塔上的尖頂,左三圈,右三圈,最後用戴着訓妖戒的拇指擦了三下寶塔最上面一層的翹腳,然後他就消失了。
對于看慣了妖精們突然消失的景以柔來說,對于這樣的入塔方式絲毫不覺得驚喜。
明墨白說:“左三圈,右三圈,這有什麽意義?”
雲尚飛單手支下巴,點點頭:“嗯……擰了個寂寞!”
明墨白開始動手擦最上面一層的翹腳,擦了三次,卻并沒有如願地消失。
就聽舒爺爺幹澀的聲音從寶塔裏面傳出來:“結果一致,可不代表過程也是,任何一步都不能省略。”
明墨白聞言,只得老老實實地先去擰塔尖,一絲不茍地照做了所有的步驟之後,他便消失了。
等景以柔最後一個進了塔,上下一打量,不得不說,舒爺爺是真的沒有想象力,這個塔裏的一切布置就和雜貨鋪如出一轍。
面對孩子們的失望,舒爺爺煞有介事地解釋道:“哪裏一樣了?我的雜貨鋪每一層都有寶貝,這裏每一層都是吃的喝的。”
景以柔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問道:“如果外面有人把塔倒了過來,我們會不會掉出去?”
舒爺爺一拍腦門,說:“沒試過呀!你這個想法太有趣了,你們等着!”
說完一溜煙就不見了,動作迅速地讓景以柔根本就沒看清他是怎麽不見的。
雲尚飛驚恐地看看景以柔和明墨白,問:“他這是拿我們當小白鼠了?我們怎麽出去?”
“他該不會要把我們關起來吧?”景以柔說。
“快抱緊柱子!”明墨白拉住他們倆,跑向柱子。
果然,抱緊柱子是正确的,雖然舒爺爺并沒有把塔倒過來,只是傾斜了一個角度,可是那場面也很驚悚,尤其是貨架子一個個“砰砰“地撞到鐵牆上去的時候,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不一會兒,鐵塔就被扶正了,舒爺爺興致勃勃地進了鐵塔,迎接他的是鐵塔頂層上的一地狼藉,還有三個緊緊抱着柱子不撒手的“考拉”。
看見舒爺爺,雲尚飛扯着嗓子喊:“爺爺,我都叫你爺爺了,你能不能別再讓你的孫兒們試你的寶貝了?這怎麽一件一件地都這麽地不靠譜?敢情,上次我沒哭死,您就想摔死我呀!”
景以柔捏着胳膊,琢磨着用這個寶塔來避難,說不準死的更快。
明墨白松開了柱子,正甩着膀子活動胳膊,問:“怎麽才能從鐵塔裏出去?”
舒爺爺嬉皮笑臉地領着他們看了一根繩子,那根皮筋一樣粗細的繩子隐藏在牆壁上的一個凹槽裏,因為顏色也牆壁的顏色很接近,所以不仔細看還真是沒注意,舒爺爺拉了一下那根繩子,就消失了,景以柔去拉繩子的時候,才發現要拉動那根繩子還是需要用點力的,只感覺“吧嗒”一聲,繩子自己彈了回去,她便已經出了鐵塔。
舒爺爺興奮地搓着瘦骨嶙峋的手,像是一個有了新點子的小孩子,他說:“真好玩,我得好好修改修改,下次……”
雲尚飛驚恐地擺着手,拒絕有下一次,說着話,他還不忘往嘴裏丢個糖豆,壓壓驚。
明墨白皺着眉頭問:“如果鐵塔被丢進水裏怎麽辦?”
景以柔想了想說:“還有火裏呢?”
“看來,這個塔還需要被施避火咒和避水咒,最好還有定身咒……”舒爺爺嘴上的紋路更深了,他說:“看來,逃避還真是很費勁的一件事。”
雲尚飛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對着炕桌上的鐵塔點了點頭,說:“不逃避還好,一逃避可能死的更慘!”
離開雜貨鋪的時候,舒爺爺估計是害怕會失去這三個新交的朋友,眨巴着那張瘦臉上看起來大的出奇的眼睛,像是讨好地說:“言青言是不是?我有辦法查到他!等你們下次來,我說給你們聽呀!”
即便這樣,雲尚飛在走出雜貨鋪時,還是嘟囔着:“我才不要來!言青言是誰?關我什麽事?我還是保命要緊!”
他正唠叨着,舒爺爺卻從二樓窗口伸出頭來,喊道:“下次我們烤地瓜吃吧?香噴噴、軟糯、流油、蜜甜的紅心地瓜……”
剛剛還說不要來的雲尚飛,舔着嘴唇,喊着:“好呀!好呀!什麽時候?”
“下周五好不好?”舒爺爺說,“那時候,估計我的玲珑寶塔就修改好了!”
“什麽塔?”景以柔問。
舒爺爺答:“就是剛剛的寶塔,新名字,好不好聽?”
“好聽!”雲尚飛谄媚地說,“舒爺爺,你要多準備一些地瓜呀!別看我們年紀小,我們還在長身體呢!可是很能吃的呀!”
景以柔瞅了雲尚飛一眼,提醒說:“你還記得肥胖的十大危害嗎?”
明墨白拍了一下雲尚飛的肚子,說:“別光顧着往橫了長才好呀!”
雲尚飛卻嬉皮笑臉地說:“一樣,一樣,橫了長也是長呀!圓圓的多好?這樣……別人就不會把我看扁了!”
“放心!還真沒人有這麽大的眼!”明墨白狹長的眼睛瞥一眼雲尚飛的腰腹。
“是吧?是吧!”雲尚飛得意洋洋地摸着自己的肚皮。
明墨白慢悠悠地點頭,朝雲尚飛送出自己的大拇指,說:“是呀!你還真是個讓人看不起的人呀!”
雲尚飛皺着眉頭,琢磨一下明墨白的話,說:“你這誇人的話,我怎麽聽着這麽別扭呢?”。
“妹妹,你錯怪墨白了……”景以柔笑着提醒道:“他可沒誇你。”
“小怼怼,你好壞……”雲尚飛嚷嚷着就朝明墨白殺了過來,兩只小粉拳捶上了明墨白的小胸口之後,兩個人就吵吵鬧鬧地又跳起了“探戈”。
第六十九 黑色星期三
又一個雲尚飛的黑色星期三,之所以被稱為黑色,是因為這一天既沒有他喜歡的之本課,也沒有嬉娛課,還沒有他看在師姐的面子上勉強喜歡的正心課,只有雲尚飛讨厭的幻術課和符咒印還有五行馭術課。
一大早晨,他就開始義憤填膺地說杜老師肯定和夏之洲在醞釀着什麽驚天的陰謀,見兩個小夥伴和師姐都不買賬,他又唉聲嘆氣地說,一想到“杜腚臭”的那張臉,就連最愛的蛋炒飯也不香了呢!話是這麽說,可是身體卻很誠實,他飯碗裏面的蛋炒飯壓得也很結實。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陰天的原因,景以柔心情也不怎麽明朗,看着窗外陰暗的天,景以柔有種氣都不夠喘的感覺,真希望能痛痛快快地下一場大雨,就像能把家鄉的小河一下子沖刷的幹幹淨淨的那種,想起家鄉,她心情就更不好了,像是烏雲連招呼都不打,就大片大片地堆積起來,直到遮住了太陽。
講臺上的王毛毛老師正在演示如何畫定身符,又是念咒,又是單手結印,又是筆走游龍,在他一頓發了瘋一般的操作之後,黑板上出現了一堆,勾勾丫丫像是漢字,又像是圖畫的東西,就像是拍死在黑板上的蚊子,帶着點觸目驚心,讓人有種血糊流啦的感覺。
個人練習時間時,明墨白悄悄地問景以柔:“你怎麽了?老是嘆氣。”
她嘆氣了嗎?連景以柔自己都沒有察覺,她說了句“沒事”,就盯着黑板上的鬼畫符,真希望定身符可以讓自己的腦子定住,不要讓它再胡思亂想了。
雲尚飛拿着支毛筆在紙上劃拉着,不像是在畫符,倒像是在研墨,他嘆了口氣,說:“如果我把水晶球不小心掉到地上,‘肚子疼’會不會一下子就被我氣嗝屁了?”
相比于他們桌的低氣壓,其他同學則歡樂的多,大家争先恐後地捏着根毛筆,畫着符,準備搶先一步貼在別人身上,定住一個俘虜。
過了不一會兒,明墨白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舔了舔手裏的那張黃色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在了雲尚飛的腦門上。
後座的花一萬看見了這一切,趕緊伸手捅了捅雲尚飛的後背,見雲尚飛沒反應,高興壞了,忙嚷道:“大家快來看呀!尚飛成冰雕了!”
這還是全班第一個成功的例子,于是連王毛毛老師也來了,不過,不同的是,就在王老師仔細地觀察那張符的時候,大家都在對雲尚飛上下其手,那場面可比去動物園看猴子壯觀多了,明墨白或許是看見了雲尚飛越來越生無可戀的目光,他趕緊一把掀掉了他額頭上的符,一副“我知道錯了”地陪着笑臉。
雲尚飛突然朝他肩頭來了一拳,說:“你等着!我一定要學會這個,太好了!哪一天我逮着機會,一定要給‘杜腚臭’來一張,然後嘿嘿……”
說完,他就極其認真地畫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畫符這種事比學習寫毛筆字更加費勁,真的是腦子說:“我會了。”手卻表示:“不,你不會!”
所以,一節課下來,大家的熱情都被畫沒了,也沒能成功,最可氣的是,明明自己覺得很想了,就像是複印的一樣像,可是興高采烈地一實驗,完全沒用!這種從高空跌下的失望感讓景以柔也有些洩氣。
雲尚飛則把他最後畫的那張符捧在手心裏,好一頓祈禱,說,無論如何,他都要拿杜定秋老師練練手。
第二節課幻術課很快就來了,景以柔還是第一次看見雲尚飛一臉期盼地等着杜定秋老師進教室,也不知道他打算怎麽把符貼到杜老師身上。
杜老師是一位留着白胡子的幹瘦小老頭,雖然他的胡子稀稀拉拉地像是景以柔老家用的那種刷鍋的草枝刷子,可是這一點也沒有影響他對自己胡子的熱愛,也沒有影響他對別人敬佩目光的熱愛。
此刻正享受着同學們行注目禮的杜老師,正摸着胡子,頗為自負地說道:“都說‘眼見為實’,可是諷刺的是,人類所能看見的卻是有限的,比如人類所能識別的只有電磁波譜中390納米道780納米這一段,也就是被稱之為可見光的部分,而在這個狹窄波段之上或者之下,以及各種粒子所反射的世界,人類都是看不見的。再比如,對于人類而言大于或者等于每秒24幀圖像的播放,就是連貫的動畫,少于24幀的就會有跳動感,每秒24幀就是人眼區別圖像和動畫的臨界,這就是人類分辨圖像的極限。而這些人類看不見的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
這時,花一萬舉起了手,問:“那是不是說,人類很好騙?”
杜老師皺了皺眉頭,說:“你們這批學生想法總是這麽壞,想當年我們那一批的守護使者不但能力超強而且頭腦也很純潔,我們……”此處省略1511個字,因為實在是不想再一次聽杜老師吹噓他的想當年,杜老師暢想了他的想當年之後,用他一貫的那句話收了尾,“你們這一批學生不行呀!”然後他義正言辭地教育道:“你們有這種想法是很危險的,你們要時刻謹記我們是守護使者,無論我們做什麽都是在守護人類,而不是騙!”
“說的真好聽!”王子睿插話道,“幻術原本就是騙人的,和魔術一樣!”
不得不承認,王子睿此時說的這話比他以往任何一句話都要受同學們歡迎,畢竟誰都不願意聽一個口若懸河的人批評自己不如別人。
尤其是雲尚飛,于是雲尚飛瞅準機會,對杜老師說:“你敢說就沒有害人的守護使者?”
眼看着杜老師就處于下風,他的擁護者——方海瓊站了起來,指着雲尚飛說:“你不能因為有守護使者修煉黑妖術,就一棒子打死吧?再說了,黑妖術也不能說就一定會害人呀!嗯……比如讓人永生不死的黑妖術就不會害人!”
雲尚飛表示在“狡辯”這一點上就沒有服過誰,不,是“講理”,他和對方講道理,說:“不害人,為什麽叫黑妖術?那麽好,你媽為什麽不用?”
涉及到“你媽”就過分了,杜老師趕緊插話道:“能傷害到別人的都是黑妖術,無論它的效果有多麽好。”
王子睿說:“讓人永生不死傷害誰了?傷害……閻王爺了?”
有幾個同學嗤嗤地笑了起來,估計是想到了閻明校長。
“那是因為它違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杜老師說。
“我們的妖術哪一個不是違反自然規律的?”雲尚飛“講理”道。
“你知道什麽是自然規律?就敢随便說違反?”方海瓊怼了回來。
“存在就是合理的。”讓人意外的是,這句話是出自一直沉默寡言的許和啓之口。
“那黑妖術也是存在的,當然也是合理的。”雲尚飛果然很“講理”,景以柔還從來沒見過這麽講理的雲尚飛。
估計杜老師是一個頭兩個大了,他激動地說:永生不死是所有生命的終極欲望,為了得到它,甚至有人不惜毀了自己的靈魂,毀了他人的人生,可是你們要知道,哪怕它看起來很誘人,它都是能夠毀掉你的邪惡術法,所以,你們千萬不要對黑妖術感興趣。”
最後的那句話就好像是告訴同學們,不要對鬼屋感興趣一樣,效果卻無異于鼓勵。
不過,雲尚飛和王子睿似乎正忙着琢磨如何才能永生不死的,一時間居然忘了和杜老師作對。
杜老師抓住機會說:“我知道你們對幻術有些偏見,可是只要記住,我們學習幻術是為了幫助別人的,不忘初心才是我們學習幻術的根本。”
雲尚飛沒搭理杜老師的苦口婆心,偷偷地問明墨白:“藏經閣裏,有沒有關于黑妖術的書,我想借來看看。”
明墨白表示這樣的書都是禁書,不會出現在藏經閣裏。
雲尚飛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畫的定身符,開始盯着杜老師找機會。
景以柔覺得杜老師挺無辜的,雖然他喜歡擺譜,喜歡被奉承,喜歡在表揚別人的時候加上一句“有我當年的風采。”然後大講特講他那些輝煌的歲月,他還有些自大,說話有些沖,可是平心而論他也是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王子睿也就罷了,因為他對哪一個老師都是這副嘴臉。雲尚飛這種态度,着實不應該,她猶豫着要不要找機會好好勸勸他,因為畢竟杜老師表現好不好是杜老師的事情,他因為敵視杜老師而耽誤了自己的學習,就是他自己的不對了!
在大家練習如何用靈力催動水晶球裏面的粒子産生活動的畫面時,明墨白趁機拿了雲尚飛珍藏的定身符貼在了雲尚飛的腦門上,哪成想雲尚飛當場就被凍結了一般,明墨白很吃驚地用手指頭去戳雲尚飛的臉腮,卻被雲尚飛一口咬住了手指頭,原來,雲尚飛是裝的,不過,雲尚飛洩氣之後,也放棄了要定身杜老師的宏圖大業,這也讓景以柔暗暗松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同學們就像小螞蟻一樣地忙碌了起來,他們開始往自己能遇到的所有活物身上貼自己的定身符,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應該靜止不動才對,不過幸好他們還沒有掌握要領,要不然,景以柔覺得恐怕全書院都要被迫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