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醒來後見鬼了 —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杜大嬸抹着眼淚,哽咽着:“如今我家翠花跟着那菩薩去了,怕是也難逃噩運。”

蕭箐道:“村裏人都不知道麽?”

“知道怎樣,不知道又怎樣,不過都是裝糊塗罷了,犧牲一個姑娘,換來十年太平,在很多人心中是很劃算的事……”杜大嬸神情麻木,眼神空洞。

蕭箐又好一通安慰,或許是大驚大悲,杜大嬸很快發起了熱,整個人迷迷糊糊,她念叨着要去地裏給女兒送飯,從竈臺拿出窩頭、鹹菜,還有吳禹給的那半只燒雞,軟着腳就往田埂上走去。

蕭箐勸說不了,跟在杜大嬸身側,怕她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而吳禹則扛着鋤頭,戴着藍色頭巾,跟在蕭箐二人身後。

路上一個人都沒遇到,村裏的燈火都熄滅了。

旁晚的夜,月華布滿,安靜極了,格外的詭異。

很快,杜大嬸就走到自家地界。

那地幹裂,榨幹了口子,夯實的很,吳禹一鋤頭下去,也不過濺起一點灰塵,連個小坑都沒有,這樣硬的地怎麽可能種的了莊稼。

杜大嬸燒糊塗了,心心念念來田埂尋女兒,真到了田埂,觸景生情,想起女兒是真被那怪物菩薩帶走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掩面流起淚來。

總得給人一個發洩的途徑,蕭箐跟吳禹很默契的走遠了些,吳禹松土,蕭箐拔枯草。

蕭箐問吳禹:“為什麽不跟在那石像菩薩後面,若是跟着的話,說不定還能救杜大嬸的翠花一命呢。”

吳禹沒有解釋,他說:“你這是起了恻隐之心麽?”

蕭箐遙望遠處的沼澤地,那邊便是霧氣籠罩的地方,她凝眸深思,說:“或許吧,畢竟在我的世界裏,人命總大過于天。”她生在二十一世紀,自小接受的教育,讓她無法将人命看成蝼蟻一般。

來到這個古朝代,她一直在适應,适應人命如草芥,逼着自己硬下心來,但在某個時候,尤其夜深人靜之時,想起那些慘死在自己面前的人時,她總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感,以及無能為力。

她知道吳禹未第一時間跟上去,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她對這裏,對葬花谷,對守靈村都一無所知,而吳禹卻胸有丘壑,時不時能說上一二,為了不至在未知的地方遇危,最好的辦法就是跟着吳禹,這也是她沒有熱血沖動跑去救人的原因。

所以,對于杜大嬸的喪女之痛,她是愧疚的,但她不後悔。

畢竟,她得先保證自己活下來。

若是狐妖未閉關修煉,得知蕭箐的想法,也定會為其點贊,畢竟渡人必先渡己。

吳禹不知蕭箐這點時間就想了那麽多,他只很好心的對蕭箐說:“莫要将你那無處安放的善良随意拿出來,這裏是葬花谷內谷,你怎知這不是另外一個幻象呢?”

蕭箐看向吳禹,訝然道:“什麽意思?”

吳禹懶洋洋道:“字面意思。”

“你是說這個守靈村不是真實存在的,是葬花谷內的一個幻象?”

“或許吧。”吳禹模棱兩可。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麽叫或許?”

吳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就在蕭箐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時,吳禹出聲了,他說:“因為連我也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是時光依舊,還是歷史的輪回。”

蕭箐露出迷茫的神色,吳禹的話太深奧了,她沒聽懂。

吳禹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抽風,你不用多想。”

“哦。”蕭箐淡淡道,“那下來咱們怎麽辦,種地?”

“對啊,種地,畢竟三日後,雨就來了。久旱逢甘霖,不早點将地松了,莊稼要吃虧的。”說着吳禹又掄起長長的鋤頭。

就這?

蕭箐:“……”

吳禹說種莊稼,就真的松了兩天半的土,勤快的整個守靈村的村民都曉得杜大嬸雖然沒了女兒,但多了一個特別能幹的幹兒子。就連哀傷愁苦的杜大嬸,在說到吳禹時,眼裏都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反觀自己,蕭箐就覺得自己是那買一贈一的那個贈品——俗稱的搭件。

蕭箐不知吳禹喉嚨裏賣的什麽藥,稀裏糊塗跟着他一起下地,這一幹,很快就到第三日了。

那石像帶走翠花時說了,三日後,必有大雨。

可蕭箐看着萬裏無雲的天空,以及那炎日烈烈的太陽,甚至連半點風都沒有,這樣的天真能下下雨來?

可沒想到,她剛懷疑,還沒發聲呢,天空突然烏雲密布,北風呼嘯,電閃雷鳴,沒多大一會,就落起豆大的雨滴來,那些松過的幹硬土地,很快被雨水沁潤。守靈村的村民歡呼着從屋內跑到屋外,有那小孩子光着腳奔跑在田埂上,叫喊着:“下雨啦!下雨啦!”大人小孩都喜極而泣,分不清臉上落着的是天上的雨水,還是高興的淚水。

蕭箐也被這歡悅的氣氛感染了,她望着遠處那些抱在一起慶祝的村民們,心中徜徉着雀躍,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一片荷葉突然出現在蕭箐的頭頂,轉身一看,是吳禹,他手上不知從哪拿的荷葉,遮住了她,雨卻落滿了他的全身,淋濕他的發絲與衣裳。

他抹掉眼睛上的雨水對蕭箐說:“別傻愣着了,該走了!”

蕭箐将吳禹手上的荷葉搶過來,挨着吳禹,将兩人都護在荷葉下,說真的,這荷葉是真大,雖然無法将她與吳禹二人全都納入葉下,但兩人擠一擠,也差不到哪兒去。

蕭箐随着吳禹走,雨聲很大,道路泥濘,她扯着嗓子對吳禹說:“你這荷葉傘挺別致的,我好像在哪看到過。”守靈村幹旱久了,村裏的草木都枯黃了,怎麽都不可能有這麽一片翠綠的荷葉。

吳禹道:“是不是挺眼熟的?”

蕭箐點頭。

“眼熟就對了,你還記得入谷後的那座石像菩薩麽?”

蕭箐瞪大了眼,想起那石像頭頂的那個荷葉傘,驚道:“你不會說,這一片荷葉就是那石像頭頂的吧?”

吳禹笑道:“蕭小娘子真聰明,答對了。”

“你什麽時候拿的?”這幾天吳禹跟她就沒分開過,她怎麽沒發現吳禹什麽時候回谷口了。

“就昨天晚上,你睡着了後。”

“你過去就為了拿荷葉?”蕭箐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吳禹道,“我這是順便,順便懂麽!”

“好,你去見了石像,順便拿了荷葉,然後呢?”

蕭箐嘀咕:沒有順便英雄救美,救一救翠花與蓮芯二位姑娘麽?

“然後,我回來帶你過去啊。”吳禹環住蕭箐的肩膀,将蕭箐護在懷內,“走走走,雨太大了。”

蕭箐被吳禹推着往前走,很快兩人就消失在雨霧之中。

蕭箐以為吳禹會帶她回到他們一開始入谷的地方,畢竟石像菩薩是在那裏的,但吳禹并沒有,他帶着蕭箐入了那片沼澤之地,雨很大,沼澤已然成了江河。

也不知吳禹什麽時候造了竹筏,他将竹筏推入水中,抱着蕭箐縱身一躍,落在竹筏上。

吳禹撐着長篙在前,蕭箐打着荷葉在後。

“我們要去哪裏?”蕭箐再一次問。

吳禹邊撐船邊道:“不知娘子可還記得杜大嬸說得,她相公去世的地方。”

蕭箐點頭,“自是記得。”

“屍分六道,葬六方位,這很像魔門的手筆。”

蕭箐不解,“你尋的東西與魔門有關?”

吳禹道:“一半一半吧。”

什麽叫一半一半?蕭箐狐疑,突然問道:“你是魔麽?”

“娘子怎會這麽問?”吳禹哂笑。

“沒什麽,就覺得你知道的關于魔的事挺多的。”蕭箐不在意道。

吳禹道:“畢竟在下學識淵博,當鬼的時候也沒松懈,看了不少傳記,這才博古通今。”

蕭箐點頭,“你當人久了,我倒是忘了,你先前是鬼來着。”

兩人不鹹不淡地說着,也不知過去多久,雨不再下了,水上的霧氣慢慢浮上,很快遮住兩人的視線。

“水要降了。”吳禹說道。

話音剛落,江河的水,很快滲透下去,變作沼澤之樣,兩人的竹筏也因着水的退去,而擱淺在一處泥地。

不過吳禹早有預見,攬住蕭箐的腰,躍至一旁的枯枝,又借着沼澤上的猛獸骨架、輕點腳尖,幾個翻越,落在一處石板之上。

這個石板通體雪白,晶瑩剔透,看着像玉石,摸着卻不像,也不知是何材質。

石板中心好像刻着一個圖案,那圖案線條很是複雜,是一個古樸的圖騰,散發着強烈的靈力。

吳禹在看到那圖騰後,臉上浮現巨大的歡喜,“果然在這裏!”

就在這時,石板周圍六個方位突然亮起,散發出赤橙黃綠青藍六種顏色,與中間的圖騰交相輝映,将吳禹與蕭箐團團圍住。

那光芒散發出恐怖的威壓,擠壓着蕭箐二人的身體,身上的肌膚以一種詭異的姿态扭曲着。

那六個方位的光與中間的圖騰合成一個巨大的罩子,朝下慢慢地擠壓。

蕭箐的心肺被那股威壓壓得快要炸裂一般,她感覺眼角耳孔都有血流出來。

“快,快将荷葉撐起來!”

吳禹一把摟住蕭箐,将蕭箐整個護在懷中。

荷葉?

蕭箐看了眼手中那平平無奇的葉子。

手臂如千斤之重,沉重極了。

她咬着牙,拼力将手臂往上舉,一點點,一點點,将荷葉蓋在兩人頭頂。

當荷葉完全将兩人遮蔽時,那巨大的壓力轟然而散。

圖騰光線明暗交替,中心走出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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