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呆了一呆,随即跳到那男子面前,斥問道:“你是何人!”
那蒙面男子只道:“你可是要去烏石鄉?”
靜姝點點頭,略微愣了一愣,問道:“你如何曉得?”
“這條路便是通往那裏的。”蒙面男子眼神似有閃爍,不待她說話,接着道:“上來罷。”
靜姝仔細地瞧着他的身型和眼睛,猶豫了一陣,心想道:“他難道是筠廷?筠廷不是随哥哥去鹹陽了麽?”
蒙面男子被她盯得略微感到不自在,急道:“不走麽?”他這一急,聲音便不是卻才那個粗着嗓子的了,俨然一個正值年少的男音。
靜姝大眼驚爍,脫口問道:“你是筠廷?”
蒙面男子眼神閃了一閃,靜姝卻将他的變化看在眼裏,故意笑了一陣,趁着他不注意忽然一躍上前,掀掉了他臉上的蒙面布,果真就是筠廷,兩人各自心中俱是一驚,驚眼相對,不待靜姝問出口,筠廷不再故意粗着嗓子,只道:“郡主,你先上來罷,我們先離開這裏,我再向你解釋。”
靜姝先是愣在原地,随即反應過來,迅速躍上馬背,待這馬兒跑出一段後,筠廷才道:“郡主……安兒。”他忽然想起來時扶蘇就吩咐自己千萬不要将靜姝叫成“郡主”,不然靜姝可是要以為他不把她當做朋友的,于是迅速改口,繼續道:“安兒,蒙珏鳴可是你好友?”
靜姝聽見他不再喊自己“郡主”,覺得他是真心将自己待作朋友,心中微喜,在後面一番點頭,聽得筠廷又重新問了一遍,她在心中嗔罵了自己幾聲,回答道:“是了,我……”她頓了一頓,心中暗想:“若是我将我被抓之事告知與筠廷,那他必然要向哥哥說道的,哥哥必是要擔心的,我還是莫要讓他們知曉了。”
筠廷見她欲言又止,知曉她是不肯将自己被抓的事說與他聽,便道:“從珏舞苑将安兒救出來的便是蒙珏鳴罷?”
靜姝心中登時多了幾分驚訝,低着頭問道:“哥哥也知曉我被抓之事了?”
筠廷實言道:“殿下是知曉了,殿下本是派我來救你出來的,倒是不想蒙珏鳴卻耗費了那麽大的勁兒救你。”
“你們不是去鹹陽了麽?”靜姝心中嘆息幾聲,又驚訝地道。
“安兒,安兒。”筠廷輕聲喚了兩聲“安兒”,心中猶豫不決,不知近來的事是否當講。
靜姝聽得他連連喚了兩聲“安兒”,語中似有不能開口之話,不禁蹙起眉頭,嗔怪道:“筠廷,有話你便是直說了,怎地如今這般扭捏?”
筠廷長呼了一口氣,久久語重心長地道:“安兒,接下來你仔細聽我說話。”
靜姝往前靠了靠,下巴依着他的肩膀,筠廷稍稍咯噔一下,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她還是男兒裝扮的時候,心中多有慰藉,緩緩道:“殿下原是懷疑筆娘娘乃蒙将軍的夫人,便借口來看你,實則是查筆娘娘的身份,你如今和蒙珏鳴交好,還需得多注意才是。”
“我聽說筆娘娘也是一個體己百姓的人,若是她真是還活着,豈不是更好?”靜姝撲閃兩下眼睛,天真地道。
“安兒,你想過沒有,若是筆娘娘真是蒙将軍的夫人,那蒙将軍為何要說他的夫人死了呢?筆娘娘的一雙兒女——蒙應啓和蒙珏鳴是不是蒙将軍的孩子呢?若是他的孩子,為何蒙将軍從未說過自己還有一雙兒女?”
靜姝一時愣住,過了半刻才問道:“所以你和哥哥并沒有到鹹陽去?”
“嗯,當時殿下不願讓你擔憂,更不想扯進這些政事來,便與你說了要到鹹陽去。”
“那現在查得如何?”
筠廷嘆了聲氣,接着道:“查了這些時日,竟是半分也查不到,倒是你被抓之事也許就是筆娘娘做的。”
“若是如此,那珏鳴為何還要救我出來?更何況,難道筆娘娘知曉我的身份?”
“許是蒙珏鳴真心将你當作朋友罷。”他頓了一頓,“若是筆娘娘就是蒙将軍的夫人,那筆娘娘自然能夠知道你的身份。”
靜姝目中僵了一僵,不願再去做所謂的猜測,轉而問道:“那我哥哥如今在何處?”
“殿下派我來時叫我蒙了面,更是吩咐我千萬莫要讓你扯進這些事來,安兒,你就莫要問這許多了,若是我将殿下在何處也與你說了,那依你的性格必定是要去找殿下的,這豈不是平白讓殿下多了些擔心麽?”筠廷毫不婉轉地實言相告,自己心中又是一陣嘆息,轉而又道:“對了,你可是拜了紅娘子為師?”
靜姝離了筠廷的肩,一聽自己還需哥哥來相救,不覺眼眶微有熱淚,重重嘆了一聲氣,道:“筠廷,你說的是對的,我原以為自己武功已是不差,如今竟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回去便別說我曉得這些事了,另外,我的确是要去拜紅娘子為師,我不願再讓你們多擔心了。”
“如此也可,紅娘子的确是一個傳說,大家都說她從不願收徒弟的,如今安兒你能夠拜她為師,叫殿下和我也放心得多。”
“……”
一路上,對紅娘子又多了些讨論,多是說她的厲害傳奇之處,靜姝心中越漸佩服紅娘子,心中也自然多了幾分期許。
約莫兩個時辰,他們已到了烏石鄉路口,筠廷看了看路上已沒有半個人走動,道:“我看你那小屋是不能多待了,不如這樣罷,我随你回去收拾東西,再送你去郡首府住着如何?”
“哥哥既是以與我同住才不在郡首府住的,若是回去住郡首府,那縣令問起,我們便是不好回答的了。”
“那該如何是好?”筠廷眉宇頓皺,擔憂地問道。
“我們回去收拾東西,去找紅娘子!不,去找我師父!”
“你曉得她的住處?”
“嗯,我曉得的,就這樣罷,我們快些走,我想那抓我的人肯定早就知道我不在了。”
靜姝話罷,筠廷簡單應了一聲,急忙趕起馬來,雖是乘着夜色,幸是那地方也不多遠,不多時也便到了。
靜姝下馬進屋,看到一片狼藉,正要細細收拾,筠廷趕進來,道:“這些就不要收拾了,讓他們來了,也不知道你回來過。”
靜姝一時反應過來,也就不收拾地上的狼藉,只帶了幾套衣裳,卻怎麽也找不見子歸劍,不禁蛾眉倒豎,只聽得卻才已退出屋去的筠廷在外頭喊道:“你的子歸劍在我這呢,卻才光顧着說話,可都忘了這事。”靜姝拿起包袱一下子跑了出去,見到子歸劍的确還在,才喜開眉笑。
筠廷道:“也不知是何人将你的劍交給殿下的,我們才知曉你出事了。”
靜姝正欲說話,忽然聽見林木攢動,筠廷亦有所察覺,拉了靜姝的手就要将她送上馬去,靜姝卻一拍馬兒,讓它朝遠處奔去,只低聲道:“跟我來。”話罷,将筠廷拉近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