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對于打工能夠看見顏諾雪這件事，楊離凡還是覺得過于“夢幻”。
他沒想過，這種求也求不來的好事，有一天能落在自己頭上。
和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工作，毫無疑問能讓人幹勁十足。
第二天清晨，這家大型超市的電器專櫃來了新的指導員，那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人稱“李姐”。李姐最開始并不滿意這一組搭檔，認為嬌滴滴的女孩子多半會拖累同伴，應當長時間進行崗前培訓。
然而，李姐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她是個“明眼人”，能看出來有情人眼中的光。
職場人沒有學生那麽純粹，身上處處是心眼。得知他們之間“戀人未滿”的關系，李姐經常使出“隔山打牛”這一招。
“小顏，幫忙到倉庫拿兩箱A618型號的電煮鍋來。”這話是對顏諾雪說的沒錯，但指向的工作人員卻不是她。
“李姐，我來！”楊離凡是不會讓顏諾雪幹半點粗重活的。
顏諾雪是又開心，又心疼。他寵她是真的，辛苦也是真的。
她總想讓他過得好一些。
“阿凡，過來。”午餐時分，顏諾雪把他叫進了員工休息區，在桌上擺滿了好吃的食物，“咱們一起吃吧。”
楊離凡看着一桌子大餐，和她有所期盼的亮晶晶的雙眼，心裏有些發酸。
他不能接受這種好意。
他還不上。
“謝謝，你吃吧，我還有工作。”他轉身走出了賣場，把她一個人丢在了美食前。
顏諾雪委屈得眼裏湧出了淚花，但她絕不會就此放棄。
*****
顏諾雪一連好幾天哄不上楊離凡吃午餐，反而把他“逼”得午餐時間也在工作，她心裏難受極了。
于是，她聯合李姐，換了種“打法”。
“來來來，見者有份，嘗嘗我的手藝，大家別嫌棄啊！”李姐一大早就向大夥兒派發自制的小蛋糕，“小楊你太瘦了，多吃點。”她幹脆把餘下的一大袋蛋糕塞進了他懷裏。
“謝謝李姐……”楊離凡還有點懵。
“不客氣。”李姐擺擺手，這算幹完了顏諾雪拜托她的事情了。
這天的午餐時間，楊離凡吃起了“李姐自制”的小蛋糕，這蛋糕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甜得發齁。做蛋糕的人哪，若不是加糖的時候手滑，便是故意要為誰補充多點能量。
楊離凡不動聲色地看向顏諾雪，顏諾雪心虛地收回了目光，樣子像極了初犯的小賊。
這個賊，只偷心罷了。
楊離凡覺得嘴裏甜，心裏也甜。
有沒有一種可能，等他混出個人樣來，還能延續這種幸福？
有些事情，他不敢多想，只怕到頭來，都是鏡花水月。
李姐隔三差五就“做蛋糕”派大家，楊離凡不敢拒絕上司的好意，通通收下了。
一個月很快過去，楊離凡收到了超市下發的薪水，比約定的額度還要多五百，主管說他幹得很好，希望他考慮一下畢業後留下來。
畢竟是出路的問題，楊離凡沒有馬上答應，但他的業績确實不俗，配得上這五百塊獎金，他大方地收下了。
“小諾，你……今晚有沒有時間？”他猶豫了一整天，才在她快要下班的時候，把她堵在了員工休息區門口。
一顆心，怦怦直跳。
欠她的，必須還。
“有，有！我有！”顏諾雪一聽，高興得差點兒沒跳起來，一雙眼睛雪亮雪亮的，如晨星般閃耀。
“我想請你吃頓飯，你喜歡吃什麽？”他對她的态度并不意外，只是沒想到她會高興成這樣。
這讓他的心情更加複雜。
“都行，你決定就好。”
“吃火鍋好嗎？”
“好！”她滿心以為他終于敞開心扉接納她了，開心得不得了，才不會去計較“吃什麽”這種小事。
就是和他一起在路邊啃包子，她也甘之如饴。
于是，兩人一同來了火鍋店。
火鍋店裏，醬料飄香，湯底濃郁，光是店裏的空氣就讓人食欲大增。
顏諾雪拉起了楊離凡的手，興奮地将他帶往角落的座位。
他是該主動避免這種“接觸”的。
可他沒有。
他也說不清這是一種私心，還是僅僅不想打擾她的好心情。
兩人坐下以後，顏諾雪美滋滋地盯着餐單，仿佛不點上一頭牛也對不起這股香氣。
“你吃不吃牛丸？”她興奮地問。
“我什麽都吃，你随便點吧，別客氣。”有些話，他本想在飯後說的，怕夜長夢多，便“出口傷人”了，“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蛋糕很好吃……但沒必要再做了。”
顏諾雪略頓了一下。“你知道？”
一顆心懸在了半空，有些詫異，也有些失落。
她以為的“天衣無縫”，原來在他眼裏“漏洞百出”。
“嗯。李姐從不帶飯，根本不像會進廚房的人。再說，她那麽忙，哪有閑心做蛋糕。”不需要更理智地分析為何李姐對他百般照顧，他已經猜到是誰的緣故。
顏諾雪郁結地咬着唇，明麗的眸中泛起了淚光。
“我還以為……”以為他不再執着于門第之見，貴賤之別，帶着一顆真心向她走近。
原來他只是想償還這份恩情。
看到她眼裏的難過，他的心被一陣淩遲。
沒人比他更混蛋！就算是個乞丐也比他這個貧窮的懦夫強！
“對不起。”他給不起昂貴的承諾，只給得起卑賤的道歉。
“不用說對不起，都是我自願的，你不欠我什麽。”她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容，目光收回到餐單上去。
她不敢看他，怕所有的心酸崩塌在一瞬間。
楊離凡心裏有愧，恨不得把餐單上的菜都點上一份，以消弭他不能言愛的內疚。
她越是這樣美好，他越是覺得不配。
此時，一個穿着大袍子的肥男人走進了火鍋店裏，他戴着墨鏡，叼着雪茄，身後跟着七八個穿着黑西裝的“小弟”，這帶頭大哥似的派頭，很難讓人不在意。
他們一群人坐在了顏諾雪身後，楊離凡總覺得“來者不善”，主動向她提出：“我跟你換個座位。”
“不用，井水不犯河水。”顏諾雪淺淺地應答，反而顯得他“多慮”了。
只見那“帶頭大哥”別有深意地看了顏諾雪一眼，随後高調地吼了服務員一句：“幹什麽吃的？趕緊拿餐單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