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葉習自然是瞧見了男子眸子裏的疑惑,主動解釋道:“這是饴糖,你可以試試,應該挺甜的,”說罷就又往那人的眼前遞了遞。
這盒子饴糖還是那個叫江寧的送給自己的,因為自己送了一本書就死活讓自己收下這盒子糖。
其實說實話,她送書完全就是覺得那本書留在她那裏沒用,留着也是占地方,與其這樣還不如給別人,所以才順手給了。
所以在看見那盒子饴糖的時候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沒必要感謝她,無論是誰,她都會給的,可沒想到那孩子一直固執地要讓自己收下,最終也不知怎得她還是收下了。
饴糖?
他是見過的,也是想過的,不過後來就不敢想了,他至今還記得最初被買回去的時候那個人是怎麽說的,說他就只是下賤的玩意兒,一輩子就活該這樣卑賤地活着,而後因為自己多看了幾眼桌子上的饴糖就成了出氣筒。
想到這兒,男子臉色一白,凸顯的眼眶裏滿是不安,慌亂地擺手,急急忙忙地說道:“奴不吃這些的,大人,大人不要浪費,”說罷就又要掙紮着跪下來。
有些東西他一直都是不配的,所以不要給他了。
葉習眼底閃過一絲心疼,見人的反應立馬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男子的胳膊,而後往下壓止住了那人想要起身的動作,定定地說道:“在我這兒,沒什麽配不配的,我想給就給了,就這麽簡單,你只管拿着就可以,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另外,你別叫我大人了,聽着別扭,今後就叫我先生吧,”
男子越是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葉習心底的郁氣就會多一分,就像是有一團棉花塞在了她的喉嚨不上不下的,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但又成了這樣。
說罷,葉習又擡起眼睛,淡淡地說道:“你要是不吃,那就丢了吧,”說罷,就想将那塊饴糖丢進去,雖然葉習的神色看起來依舊沒有什麽變化,但男子卻敏銳地察覺到葉習生氣了,于是白着一張臉急急忙忙地伸手想拿葉習手裏的饴糖,“您別扔,奴吃,奴…”
跌跌撞撞捱了這麽久,他早就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他知道他現在最該做的就是不惹大人生氣,他不敢惹大人生氣,更不想惹大人心煩。
葉習沒有說話,就只是将手一伸把那塊饴糖塞進了男子的嘴裏,擡眼,見一旁的男子依舊白着一張臉不安地看着自己,葉習眉心一皺,覺得心底的郁氣更躁了。
男子從始至終都在觀察葉習,見葉習的神色,臉又白了幾分,于是急急忙忙地硬是從嘴角強拉出了一抹笑,“大人,大人,很甜,”說罷,就囫囵地咬着嘴裏的饴糖,似乎是要用自己的動作證明很甜。
甜嗎?
葉習嘆了一口氣,至少她沒有從那人的神情中看出來,這人怎麽這麽傻,就算是她随便塞什麽其他的東西恐怕都會說甜。
看那人小心翼翼的模樣,葉習突然就覺得看起來有些可憐,心底的那股郁氣不知不覺中就散了幾分,同時心中不免有些自責,她這是在幹什麽那?明知道那人膽子小得就跟什麽似的,自己還這般吓唬?
葉習上前坐在一旁的床沿上,柔聲安慰道“我沒有生氣,你不用怕,你不要叫我大人了,叫我先生,”說罷,還溫和地笑了笑。
男子沒有錯過葉習臉上的笑,心下一顫,不敢再惹葉習生氣,于是試探性地說道,“是的,大……先生,”嘴裏的饴糖已經完全化開了,一絲一絲地漫開,吐出口的話都帶着甜氣。
原本葉習覺得沒什麽,可真的等到那人叫出那句先生生後,她頭一次竟覺得這個稱呼不錯。葉習眉眼柔和了些,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說罷就示意人繼續趴下。
那人沒舍得将嘴裏的饴糖絲咽下去,轉身慢慢地趴了下來,也不知怎得,可能是被嘴裏的東西甜化了,他忽然就覺得背上沒有那麽疼了。
正胡亂地想着,忽然眼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個盒子,男子疑惑地看了葉習一眼,他記得這股匣子是用來放饴糖的,他嘴裏的那塊就是從那裏取出來的。
葉習沒有擡頭,繼續專心致志地往身下男子的背上抹藥,解釋道:“這些都是你的,你自己取,左右這些東西在我這兒放着也是浪費,我不愛吃這些甜的。”
她确實是不喜甜,吃過一次,就只記得又膩又厚地稠在嘴裏化不開,往後她就再也沒碰過了。
這麽多?
男子擡眼緊張地看了葉習一眼,張口就要說不用的,可擡眼,正好就看見葉習一臉柔和地替自己上藥。
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就是沒吐出來,最後全部化為了泛紅的眼眶。
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那個匣子,其實這個時候,嘴裏的甜意早就已經消失了,但他就是沒舍得往裏面伸手,一直盯着那個匣子看,而後又偷偷瞥了葉習一眼。
瞥見葉習瑩白的側臉後,男子的目光卻又像是被燙了一般飛快地縮回來,睫毛一顫一顫的,就是不敢再擡眼。
原來,先生竟生的這般好看。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盯着大人看的,可他就是忍不住,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往大人那兒探去,
葉習塗好藥,擡眼正要問話,卻冷不丁和那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見葉習看了過來,那人一緊張竟直接将整張臉埋進了被子裏。
見男子的模樣,葉習剛才的那股郁氣徹底散開了,從葉習的角度看過去就只見那人發紅的耳尖,越看,葉習眼裏的笑意就越是明顯。
她總覺得這副模樣看起來有些眼熟,像什麽那?她總覺得看起來很是眼熟。
葉習搓了搓藥膏瓶子。
對了,像她之前養的那條小胖狗,可愛是可愛,只不過被養的貪吃又淘氣,偏生膽子小又愛闖禍,只要一闖禍就将自己埋進那個小窩裏,就只剩圓滾滾的屁股露在外面,只不過葉習卻有些壞心眼,每次都會故意将小胖狗揪出來。
想到這兒,葉習又看了男子一眼,而後輕搖了一下頭,還是有些不像的,這人的膽子更小,而且吃得太少了就跟那小奶貓兒似的。
見那人一直埋在枕頭裏,葉習輕咳了一聲說道:“背後的要已經擦完了,我将瓶子放在這兒,待會兒我會出去,至于你身體上的其他地方你自己看着塗,要是自己夠不到,你再喊我,我幫你塗。”
男子沒敢擡起頭,嗡嗡地答應道:“好的,先…生,”磕磕絆絆地從嘴裏吐了出來。
說罷,葉習就将藥膏瓶子放在了一旁,走到門口,葉習不放心地說道:“你先躺會兒,不要睡着,藥一會兒就好了,喝完藥之後,你再去睡,”說罷,葉習沒給人說話的機會就出去了。
屋子裏,葉習出去之後等了好久,那人才慢騰騰地将自己的腦袋擡了起來,臉上還有着未泛去的紅暈,等到真的确定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之後這才細細地看起手邊的小盒子裏面的饴糖來,随即撚起一塊往自己嘴裏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