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深宅仇怨,何以釋懷(二)

玲珑月 — 第 94 章 深宅仇怨,何以釋懷(二)


血八蟲狠目如菱,很聲不改:“哼,是我又如何?”

“說,是不是你下的渙神散!”江紹然呵斥道。

血八蟲瞠目望着靜姝,閉着眼睛,道:“如今落在你們的手裏,我無話可說,哼,若是我早些知曉你是嬴政那老賊的女兒,早該殺了你的!”

“可惜,你并不知曉。”靜姝瞪了他一眼,“将他綁起來。”

江紹然得了令,便将他拖到裏頭去,與柱子捆作一處,不得動彈。

“只要你說出你給我父皇下了多少毒,我便饒了你!”靜姝如今的眼神恨意甚大,卻不肯将心裏的着急表現出半點來,倒顯得她十分之狠。

血八蟲嘆了一聲,道:“果真是嬴政老賊的女兒,連神情都一模一樣,看來他是将你們當作狼來養了。”

“有什麽沖我來!”外頭忽然一聲喝嘯如豺狼的聲音傳來,随之闊步走來一個人。

那人着一身黑衫私服,身長直上八尺半,長得十分粗犷,冷面凜眸,油然給人一種震感壓迫之感,江紹然較之冷漠,卻顯得不堪一擊。

靜姝哪裏不認得?這個人就算再過百年也都是這副冷傲模樣!

當今天子嬴政!

誰能想到他竟這副模樣到此地來?

江紹然先行行禮罷,靜姝輕喚了一聲“父皇”,欲要拔腳過去,一時忍住,只把頭低着在一旁站定。

嬴政看她一眼,冷若冰霜的話倒顯出了一絲關切之意:“叫你受苦了。”

靜姝擡眼看他,心中想不到自己的父皇今日竟這番關心自己,受寵若驚,可這卻叫她更加害怕。

“姬丹,我念及兒時情誼,幾次三番饒了你,你卻處處與我作對。”嬴政雖自稱‘我’,但豺聲似逼,仍然是一副千萬人天子的模樣,“如今倒要擒我大秦的郡主,嗬,怎叫我還能放你?”

“姬丹?曾經的燕太子姬丹?”靜姝大驚失色,心中泛起無數個疑問來,“不想這般可怖的人竟然是姬丹!他竟然沒死!”心中還未思襯出什麽來,只見自己的父皇早已提起劍來就要往姬丹身上砍殺過去,急止道:“父皇,萬萬不可,他是下毒之人,我有解藥。”

嬴政停下了手,接過解藥,把眼瞧着,閃過了一聲希翼之色,轉眼凜眸瞧她,問道:“你不過就是紅娘子的徒弟,哪來的解藥?”

靜姝心下又是一驚,不想自己的事,父皇竟知曉得清楚,忙不疊地将随身攜帶的解藥瓶子遞與嬴政,雖欲言語,卻不知曉要說些什麽。

“有解藥有什麽用?嬴政,你不要忘了,若是我不說,你永遠也解不了毒!”血八蟲破口怒喝,嬴政凜冽眸中生寒,瞬間給了他一個暴拳。血八蟲目眦欲裂,鼻骨已斷歪向左,血流不止,鮮血淌入口中,他卻只是猙獰着面孔,不讨一聲饒。

靜姝驚心未定,哪裏料到自己的父皇做事這般果然決意,只聽他道:“你以為你劃花自己的臉便叫我認不出你來麽?”

“是啊,我以為我這副樣子任誰也是認不出來的。”血八蟲吐出一口老血,苦笑着。

“嗬,‘今年祖龍死’之事也是你做的罷?”

“嬴政,若非你我為敵,我真當你是個朋友。”血八蟲驚訝之下,倒了些許服氣,可只這一瞬,再見他,便是另一副模樣,怒目圓睜,恨對嬴政,“你竟連這件事也都查得清楚。”

靜姝大驚,原也聽過這件事。聞言去歲時,嬴政的使者經過華陰平舒道,有一人攔住去路,令使者将一塊玉壁轉交嬴政,趁便又說了句“今年祖龍死”,使者還未上前問個究竟,那人已把玉壁放在地上,不見蹤影。

靜姝原想是否這人又是九冬焱,可如今知曉了此事,沒想到竟是姬丹坐的。

姬丹苦了一生,幾次要嬴政死,最後劃花自己的臉,投奔甄子非,不料甄子非也要嬴政的性命,倒是巧了。如今雖成功下了毒,心中卻大震,不想嬴政恐怖到這個地步,不僅知曉自己的模樣,還知曉自己做了什麽事,不由寒意大起,再無言。

“将他壓回去。”嬴政的話中凜凜生威。

江紹然看看靜姝,正欲答“是”,忽然嬴政身後出現幾名暗衛,竟不知是如何出現的,朝着嬴政行過了禮,又朝江紹然點頭作禮,靜姝霎時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些人也都是江大人的人。

只見他們有人松綁,有人挾住姬丹,一切事情都井然有序而迅速。

轉眼間,那些人早已離開這座在深郊裏的府宅,只留下兩位随身護衛相伴嬴政左右。

嬴政吩咐道:“你們下去罷。”

江紹然也欲要走,嬴政看了他一眼,神情中盡量顯出和藹來,道:“你留下罷。”

嬴政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吩咐兩人也随坐在他面前。

“父皇。”靜姝低頭輕音,饒是在請求些什麽,但嬴政卻叫她起來,問道:“怎麽了?”

“我……”靜姝哪裏知曉自己要說些什麽,若說有恨,在這時候又哪裏生得出來呢?

嬴政細細看了江紹然,生得一副炯炯有神的模樣,心下倒也滿意,只是看了一眼手中還捏着的小瓶子,忽地想到自己還有更加緊要的事,遂與女兒并江紹然簡單絮叨幾句,辭了去。

臨了,道:“你便在此處待着罷,過幾日我再來。”

靜姝目送嬴政遠去,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在這裏做些什麽,因向江紹然問道:“你當真不知我父皇要我來此處做什麽?”

“當真不知。”

“那我哥哥可是也要來此?”

“殿下是不來的。”江紹然如實相告,他曾聽聞自己父親所言,知曉父親是要去保護扶蘇,只是心中不由得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似乎來這裏便再也不能與父親相見了。

“我哥哥不來……父皇也不準我以郡主身份示與他人,這自然也不可能與父皇随行了……”

江紹然打斷靜姝的話,道:“皇上讓你在此處好生待着,那便再等幾日再說。”

“可我不明白近些年來父皇一直對我極為冷漠,為什麽這次卻單單命我來此。”

“這個……我也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但你還是再等幾日再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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