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定居

小女有疾 — 第 170 章 定居


凝馨一路跑到村長家,天才蒙蒙亮。

她輕輕叩了叩門,不多時,就聽到屋裏悉悉索索的聲音,村長披着衣衫,一面咳嗽,一面喊着:“誰啊?”

凝馨聽到熟悉的聲音,心頭一酸,啞着嗓子答道:“村長,是我啊,凝馨。”

村長忙拉開門栓,拉開門,揉揉雙眼,一把拉過凝馨的手,喑啞着嗓子問道:“孩子,這些日子你是去了哪啊?”言罷,上下打量了凝馨幾個來回,将她拉到屋裏坐着:“凍壞了吧?這手冰涼的。”

村長忽然紅了眼眶,站在那裏無所适從,轉身道:“我去燒水,給你沖杯熱茶。”

“村長!”凝馨喚住他:“您別忙了,婆婆……是怎麽去的?花梓又去了哪?”

村長停了腳步,轉過身來,終是嘆了口氣,慢慢坐到凝馨對面:“你婆婆年歲大了,染了風寒,身子骨兒受不住,就一病不起了。”

凝馨垂着頭,雙雙淚落,聲音嘶啞:“我曉得,婆婆是因着我的事兒……”

村長也揉揉濕潤的雙眼,拍拍凝馨的肩膀:“孩子啊,你婆婆是年紀大了,誰都有那麽一天兒,這不是你的錯兒。早晚,我也有那麽一天兒,我還巴望着那天早點兒來呢,到時候我就下地底下陪着你婆婆去。”

村長說着說着竟微微一笑,又用力眨眨眼,将眼淚擦幹淨:“你婆婆數個月前就去了,你也不要難過了,你若過的不好,她在地底下也不會安生。”

凝馨點點頭,也擦擦眼淚,又擡頭問道:“那花梓呢?在蘭村嗎?昨日夜裏我便回來了,沒瞧見她。”

“她出去找你了,也不知去了哪,早知你會回來。何苦讓她出去?你也別麻煩了,就安心在這住着等她罷,總有一日,她找不着你就會回來了。”村長嘆口氣:“有什麽難處就跟我說,別一個人撐着。”

凝馨點點頭,瞧着天色也放亮了,就站起身來:“那我回去了。”

村長忽然想起玉婆婆臨終囑托,連忙站起身來喚住她:“凝馨,先別走,你婆婆臨終讓我把封信交給你。”

凝馨一愣,站在桌邊沒有動。

村長轉身從櫃裏取出個信封,遞到凝馨手上,什麽也沒說。

她捏着那封信。忍着心底酸楚,輕聲道:“我回去了。”

村長點點頭。

凝馨回到家中,見六子正在院中拔草,瞧見她也沒給她什麽好臉色,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凝馨也沒多想,加緊了步子進到屋子裏,卻瞧見南宮雲笙正坐在床邊喝粥。

雲笙瞧見凝馨進了屋子,立時坐直了身子,朗聲笑道:“我把你家最後一點兒米給吃了,又賠不起,所以要住段日子。當你當長工,賠你的米錢。”

凝馨抿着嘴,還是開口道:“你還是走罷,我家不缺長工,也不用你賠我米錢,我本就欠着你的。”

南宮雲笙終于笑不出了。臉上微微挂着些失落:“既是扯不清誰欠了誰,那為何不讓我住下?”

“孤男寡女,多有不便。”凝馨固執地站在門口,鐵了心似的攆他走。

“心思坦蕩就不怕碎語閑言。”南宮雲笙索性一頭倒在凝馨床上。

心中卻想,巴不得多些碎語閑言讓這姑娘再也嫁不出去。最後遂了自己的心意。

“你……”凝馨無可奈何,皺緊了眉頭:“好,你不走,我走!”

雲笙忽的起身,幾步跑到她面前,将她攔下:“別,我走,我走還不成?”

他剛出門,凝馨轉身将房門推上。

六子翻了個白眼兒:“爺,這樣不知好歹的,你還管她幹嘛?真是鬼迷了心竅。”

雲笙一瞪眼:“是不是爺脾氣太好,你日子過的太舒坦?還教訓起你主子了?”說罷,作勢就要打過去。

六子縮着脖子一溜煙跑出五六步:“爺哎,小的錯了,小的一時糊塗,把自己當成凝馨姑娘了,您可莫要跟小的一般見識。”

雲笙呵呵一笑:“你這小子真是欠揍了!”言罷就追了過去。

凝馨隔着房門聽他二人腳步聲漸行漸遠,這才放下心來,從懷裏小心取出婆婆留下的信,慢慢展開來……

片刻之後,她臉色煞白。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聲音顫抖,喃喃自語,手上一松,那信就飄到腳邊,蕩起些微輕塵,悄無聲息。

她腳下一軟,整個身子順着門扉癱坐到地上……

是日,雲笙帶着六子去到最近的鎮子,買了一袋米,一袋面,并着一堆的饅頭。

翌日,二人,優哉游哉回到蘭村,雲笙翹着二郎腿躺在蘭花叢裏,望着天邊雲卷雲舒不勝惬意。

六子頂着烈日開始伐木搭梁蓋起了房子。

凝馨面色蒼白,揉着昏昏沉沉的頭,聽到屋後叮叮咣咣的響聲,遂推開窗子,望見雲笙也朝她望了過來。

她立時瞪圓了眼,隐隐可見幾道血絲,竟有些可怖。

六子只瞧了一眼,便“哎呦”一聲,一邊揉着不小心砸傷的手指一邊哆哆嗦嗦地問道:“爺,凝馨姑娘怕是瘋了吧?”

雲笙舉起木棍敲了下六子的頭,呵斥道:“幹你的活兒!”

主仆二人在這蓋起了房子,不多時,已引了幾人圍觀,嘀嘀咕咕不知說着什麽。凝馨卻渾然不覺,只是盯着雲笙,眼中有說不清的情緒,讓南宮雲笙也微微一愣。

他站起身來,朝窗前走去,剛走了一半,凝馨“砰”的一聲将窗子關上。

他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如何都想不明白,凝馨的眼神和行止,何以變得如此怪異?

那日夜裏,雲笙躺在草垛上似睡的正香,凝馨拿了把匕首,推開門,朝雲笙慢慢走去。

近了,近了,她舉起匕首,刀刃映着寒光,透着凜然殺氣。

她的手開始抖,遂舉起另一只手,兩只手死死握着匕首,卻依然還是抖,這一刀刺下去,或許就真的兩不相欠了。

南宮雲笙忽地睜開眼,念了句:“凝馨……”

凝馨吓得呆在那裏,正欲刺下,他忽然翻了個身。

六子應了聲:“爺,您說什麽?”

凝馨這才收了匕首,雲笙側着身子,月光打在背上,他躲在陰影中,不由皺緊了眉頭,這樣一個小姑娘,手無寸鐵之力,且受過他的幫助,這會兒哆哆嗦嗦要來殺他,是為何?

白日裏就覺着她有些不對勁兒,那時并未多想,只當自己任性擾了她的清靜,這會兒就不由他多想了。

“凝馨姑娘?”六子見凝馨蒼白着臉站在那裏,吓了一跳:“您這大半夜的……”他忽然一捂嘴巴,臉一紅,垂着頭小聲道:“您們繼續,繼續,小的該死,擾了爺的雅興。”

六子躲得遠遠,凝馨轉身欲跑,雲笙坐起身,一把拉住她:“凝馨……”

她奮力想甩開他,他卻抓的更緊:“你陪我說說話。”

凝馨忽然轉過身,站在他面前,垂眼望着他。

他瞧不見她眼中的情緒,心中有些慌,她就順勢坐到他對面,如此平視,他瞧見她的眼,不由心悸。

他忽然覺着眼睛微微有些發澀,聲音也帶着喑啞:“在你身邊,我覺得十分安心,這是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來了蘭村才曉得,這世上還有讓人心思純淨的地方,我不想走了,一輩子待在這兒,哪也不去了。”

凝馨眸子微微一動:“為何不安心?”

“怕不知哪天,就被自己哥哥殺了。”他說這話時,嘴角還銜着笑。

“既是你哥哥,為何要殺你?”凝馨又垂了眼,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也不知道,”他深出了口氣,望着朗朗明月,浩瀚穹宇,語氣裏多了些輕松和愉悅:“若可以,便在此處做一輩子老農,當個逍遙神仙。”

他又望向凝馨的眼,微微一笑:“和你一起。”

凝馨愣了一下,旋即起身,匆匆朝着住處走去。

他未再說話,她也沒有回頭,只一顆心,跳個不停。

片刻,她心中便生了怨,這王親貴胄都是這般浪蕩風/流?做一輩子老農?這真是天大的玩笑!

只是,為什麽?對南宮雲笙,卻再也動不了殺心……

……

平安城東,子時方過,萬籁俱寂,更夫的梆子聲剛落,趙順子就被卡住了脖子。

他倚在橋洞子下睡的正香,還做着美夢,忽然就覺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咳……咳……誰……誰……大爺饒命,饒命啊……”他行走江湖慣了,是出了名的百曉生,每日裏找他的人說多不多,說少還真不少,他強睜了眼,曉得八成又來了生意。

只是這客官求人的手法有些過激了。

要說百曉生這職業,十分緊俏,不分年齡,不分性別,男女老少,強弱皆宜。

買消息的人又大多舍得大價錢,是故,越來越多的人走街串巷打聽是非裏短,然真能配得上“百曉生”這一名號的,還真是不多。

趙順子打小沿街乞讨,因着生來身子骨弱小,總是被同行排擠,得不着個好位置蹲點要飯。最終無奈只好四處游走,雖是費鞋,卻所得不小。

那會兒,百曉生這職業還未像如今這般火,他算是最早的一批,也最為敬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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