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休妻

嬌寵小王妃 — 第 30 章 休妻


溫慈嫁進信王府時近一月才得以進宮面聖。

她穿着品級大妝端坐着,瞧着很是嚴肅端莊,實則面色隐隐緊繃,一手的手指不自覺地扣着另一手的手背。

信王忍不住笑:“怎麽?怕了?”

溫慈不好意思的笑:“畢竟是陛下,妾身如何不怕。”說着坐直了道:“王爺您瞧瞧,妾身可有哪裏不對麽?”

信王細細打量了一遍,搖頭道:“沒有不對,很好看。”見她小小個子撐起一身繁重的大衣裳,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子,難免憐惜:“天氣這麽熱穿着這一身累不累?重不重?”

溫慈左右看了看,好似這車裏還有人似的,往前傾身,輕聲道:“又重又累,可有什麽辦法呢,規矩如此,妾身也只得忍着。”說着忍不住慶幸道:“好在這衣裳一年到頭也穿不了幾回,否則妾身怕是沒機會再長高些了。到時您可千萬別嫌棄妾身。”

信王撲哧笑出了聲,笑着笑着便無奈搖頭:這小丫頭縱使有百種面孔,在他面前卻還是那個直白愛嬌的小姑娘。便是她與趙家小兒的關系,她也曾誠實地說有事瞞着他,只是還不到告訴他的時機。如此,他又怎能不心軟偏愛。

此時此刻,他心裏剛築起一塊磚頭高的溝壑便輕易粉碎,一時很有些莫可奈何。

他握住她的手安慰:“且忍一忍,咱們去和陛下見了禮就回來。”

溫慈乖乖點頭,又忍不住叮囑他:“您若難受了千萬別忍着,畢竟您昏迷了大半年才醒來,誰都不能苛求您。”

他便又忍不住笑,還是個護短的,“無妨。對了,見了陛下你也不用怕,他雖有些嚴肅,但你順着他些也就沒事。”

嚴肅?順着他?單這兩個詞就叫溫慈心裏有些打鼓。她忍不住拿帕子沾了沾臉上的汗,點頭道:“妾身都聽您的。”

到了宮門前下轎,信王的馬車極大,是可以直接将他的四輪車推上推下的,一行人在宮門前檢查了,留下利器,信王留下周鳴推車,溫慈獨自一人,這才得以進宮。

進去後便早有司禮監的太監等着,與兩人見了禮,信王含笑致意,周鳴奉上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那打頭的太監笑得便又殷勤了些,領她上了肩輿,信王直接坐着他的四輪車,一行人又走了近半個時辰才在一處宮門口停下。

下了肩輿,溫慈順勢看了眼頭上的牌匾,紫金為框,寶藍做底,上書‘勤政殿’幾個明黃大字,瞧着便覺肅穆威嚴,她掃了一眼便低下頭。領路的太監前去禀報,沒多久又匆匆而回,吩咐侍衛們合力将信王擡了進去。

進了殿裏溫慈便不敢擡頭,眼睛只看着腳下光滑又冰冷的金磚,餘光瞥到信王的四輪車停下,她便也立時停住,面前被放置了一塊織金鍛的墊子,她瞧着信王彎腰行禮,便也跪了下行大禮:“兒臣/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壽金康。”

頭上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都平身吧。”

“謝陛下。”溫慈站起身,垂着眼皮退了兩步站到信王身後,低眉順眼,耳聽八方。

當今陛下號明,年近六十,雖也生了皺紋,瞧着卻老當益壯,尤其那深不可測的雙眼的眼尾處皺紋深刻,更顯得氣勢淩厲。

他只看了眼溫慈便把目光放到了信王身上,來回打量了好幾遍這個最出衆的兒子。他也是大半年不曾見到的,比其去年的模樣,如今又瘦削了好些,膚如冷玉一般,氣質清冷如谪仙,瞧着人也沉默了不少,也更看不透了。

又看了眼他衣擺下空了一半的左腳,嘆了口氣:“醒來便好,這些日子太子妃因受驚驟然薨逝,南恒那孩子也被人下毒昏迷了好幾日才醒,太子至今還未抓到下毒的兇手,朕也為此煩心得很,又想着你才醒來往宮裏勞累一趟很是辛苦,因而如今才召見,你別怪父皇。”

皇長孫竟然是被下毒了?溫慈聽到這一句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帕子,頭皮一陣發麻。這麽大的事她從未聽外面有過謠傳,那便說明是機密,可皇帝陛下就當着她這新媳婦兒随意說出來了當真合适麽?

她隐隐覺得怪異,卻也不敢分心多想,極力當自己擺件兒一般。

信王道:“父皇說的哪裏話,您是心疼兒臣兒臣自然明白。而且兒臣能醒來也仰仗了太子妃,此前去往太子府上祭拜時太子也與兒臣說了此事,雖說如今兒臣廢人一個,不過只要太子有用到兒臣的地方,兒臣也是在所不惜的。”

明帝瞧了眼他的神色,淡淡點頭:“你有心了。”又道:“你大哥如今日子難過,既然你們兩兄弟感情好,你便多幫幫他,往後,他也記你的情。”

“這本就是兒臣應該做的。”

溫慈再次覺得異樣,不管太子如何艱難至少也四肢健全吧,可信王呢,昏迷了大半年才醒來,身上餘毒未清,身體還虛弱着,就他這模樣說不得受了什麽刺激又要昏過去,這當父親的不說關心關心他的身體,竟還讓他去幫助太子?

而且不管是言語還是态度,她都覺着陛下對信王十分冷淡,這是為什麽?

她正想着,明帝突然就對她道:“你就是溫家的小女兒吧,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臣妾遵旨。”溫慈擡起頭來,依然垂着眼皮,恰看見了明帝胸前那騰雲駕霧威風凜凜的五爪金龍,不小心對上它那對眼珠子,便覺殺氣騰騰,不由心中凜然,不敢再看。

“這也太小了些,模樣還未長成呢,一團孩子氣,一不能為你料理好後院,二不能傳宗接代,若早知她是這幅模樣,朕也不會答應溫甄和的奏請,這京中閨秀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哪個不比她合适。”

溫慈沒想到上來就被批得體無完膚,尤其明帝的口氣十分冷淡,明顯對她當真不喜,一時不由面紅耳赤,卻不敢回半句,卻只能僵硬地站在那裏。

信王似是察覺到她的難堪,接口道:“多謝父皇關切,只是她與兒臣已經是夫妻了,她雖稚嫩些,可有一顆赤子之心,對兒臣也照顧得無微不至,至于孩子,兒臣已有了南越南寧,倒也不急。”

明帝笑了笑:“既然你自己沒什麽不滿意的,那朕便也不多事了,原本還想着再賜你幾個側妃彌補一二。”

信王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左腿苦笑:“您看兒臣這身體哪來的福氣消受,還是算了吧。”

明帝也不勉強,擡手叫太監送上一匣子不知道什麽給溫慈便端茶送客,又道:“你祖母這兩日身體染恙,暫時便不用見了,等她好些了再召見你們夫妻。”

信王應下,又問候了兩句太後的身體,兩人便恭敬告退,出了勤政殿信王就忙去看溫慈,果然見她臉色通紅,眸中含了水光,雙手捧着那匣子卻還努力的在笑。

不知為何他又是想笑又覺心疼,忙接過她手裏的匣子放在膝上,也不好在這裏多說什麽,只道:“走吧,咱們回家。”

溫慈點點頭,安靜地上了肩輿跟着信王出了宮門,正要往馬車那裏去,卻聽見後面有人喊留步,轉身看去,便見三個太監抱着兩個匣子追了上來。

幾人先見了禮,領頭的道:“信王殿下,信王妃,太後娘娘貴體不适無法召見兩位,但命奴婢們帶來口谕。”說着看向溫慈:“是給信王妃的。”

溫慈詫異,卻還是忙跪下聽谕,太監宣道:“傳太後娘娘口谕:哀家身體微恙,不便召見信王及信王妃,然哀家有數言告誡:嫁入皇家為婦,須得謹言慎行,貞靜守禮,不妒不嫉,上事夫君,中愛子女,下恤姬妾,萬莫做出貪墨姬妾下人財物的小家子氣行徑。信王妃年幼,受訓年少,恐不知主母之責,因賜下《女四書》與爾詳讀慎思,尤以《女誡》篇為重,望爾用心研習,早日為信王分憂。”

話落信王便深深皺眉,去看溫慈,卻見她早已恭敬伏地領谕謝恩,一時看不清她的神色。

這時那太監又道:“信王殿下,太後娘娘還有話要叮囑您。”叮囑不是口谕,可見親疏。

“說罷。”

“太後娘娘說:新婦年幼,然信王已至而立,理應有教導訓誡之責,否則遇上心胸狹窄見錢眼開者,連姬妾嬷嬷都不能容忍,長此以往,豈不是連世子郡主等小主子們也容不下了,墜我皇家顏面不說,更乃亂家之根源,望切忌小心才是。”

信王的臉色徹底冷下來,那傳口谕的太監頂着他的目光只覺一陣頭皮發麻,忙閉緊了嘴。

信王淡淡颔首:“回去禀告太後娘娘,就說本王與王妃敬聆教導。”

那太監等了片刻卻沒等到下半句,也不敢多問,忙叫捧着《女四書》的小太監将書遞給周鳴,行了禮便匆匆告辭了。

期間溫慈一直低頭沉默看不見表情,信王看了眼兩旁守宮門的将士以及外邊兒等候主子們的下人車夫,溫聲道:“走吧,咱們回家再說。”

“是。”溫慈恭敬應下,跟在信王身後上了馬車,似是對周圍投來的打量目光全不入心。

宮內的一處角落裏,平寧目送夫妻兩上了馬車,見溫慈自始至終未哭未鬧,不由道:“這般奇恥大辱也能忍下,果然心機深沉,如此,就更不能叫你呆在四哥身邊了。”

她身邊的宮人問:“可是公主,信王殿下會休了她嗎?”

“不管四哥休不休,這溫氏先是被陛下否定,又被姨母在宮門處‘告誡’了一番,想必不久之後整個京城都會知道信王妃是個多麽眼皮子淺的,竟連姬妾下人的幾兩散碎銀也不放過。她背上這樣的名聲,還有什麽臉面做信王府的主母?更遑論代表信王府出去應酬,你看哪家主母會搭理她。”

說着淡淡一笑:“如此,她還如何在京中立足?其下場麽不過兩個,一麽,從此後被關在信王府裏孤獨終老,”說着緩緩搖頭,語氣十分同情:“還未及的小丫頭就要受此孤獨之苦,實在叫人不忍。”

“那她也可以選擇離開?”

“自然,一個對王府沒甚作用甚至會帶來反面影響的王妃,四哥又怎會留着。她若聰明些就該自請合理,如此還能留下幾分香火情,否則……瞧着吧,要不了多久,四哥就得進宮來請旨和離了。”

那宮人忙誇道:“她再是心機深沉不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麽。”

平寧笑了笑,轉身道:“熱鬧看夠了,回宮吧。”

“是。”一行宮人恭敬地簇擁着她回去了,她前方的宮殿雄偉壯麗,高大巍峨,鳥兒也不見一只。

宮門外,一上馬車,信王便去抓溫慈的手:“慈兒,你……”

溫慈卻輕輕避開了,她擡起頭來,表情極為平靜,起身在他身旁跪下,一字一句道:“若王爺不想看着妾身去死,還請您請旨休了妾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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