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劍閣弟子完成了善功堂的新任務,整個劍閣的氣氛迅速變得歡欣雀躍起來。
雙文律的指點說是一次,實際上是解決前路一障,因為各個弟子修為心性皆不同,有的人只登了起雲峰一次,便得頓悟,有的人卻摸不着頭腦,被雙文律遣去幹不相幹的事情了,要等到時機才能勘破障礙,就像當初的栾煥一樣。
劍閣弟子們雖然想見劍尊,卻不會一直停留在劍閣當中,那可沒法指望天上掉下來個危害乾坤的規則碎片。
無論是要找規則碎片,還是要争奪昊祇神位,都得出去才行。
嚴中傑也離開了劍閣,與三五好友為伴,準備尋找太歲痕跡,以争神位。
劍閣弟子可以用劍意消磨太歲之氣,卻缺乏尋找到太歲之氣的手段,最好能夠與其他宗門的人合作。
與他同行的好友蘇塵提到了五靈宗。他之前與岑瑞一起領過去救五靈宗的任務,結識了一些五靈宗的弟子。
自上次險些滅門之後,五靈宗也覺乾坤驚變的危險,想找個依靠,正好又有了受劍閣所助這一樁事,便想搭上關系。又趕上昊祇神位争奪之事,五靈宗所求的神位與劍閣弟子們的需求也沖突不大,故而主動釋放善意。
幾人探讨之後,都沒意見,五靈宗雖然不算強大,但自有獨到之處。他們對靈氣變化很敏感,有傳承法寶五靈盤,可以覺察天地間的異氣。
五靈宗領頭的弟子是程雨。她答應了蘇塵,不過,又問起了另一個人。
“朗擎雲?”蘇塵道,“他的神位目标和大家不太一樣,就和別人組隊去了,好像是一個妖修。”
劍閣弟子瞄準的神位大多都是攻擊型的,朗擎雲看中的卻是偏向守護方向的神位,因此在劍閣內沒有幾個适合一起組隊的人。
程雨沒有再問。就當一切都就此了結了吧。
嚴中傑又拉來了他在坐忘島的好友冉岱君。不過,坐忘島雖然擅算,卻無法算得太歲之氣的所在。因為坐忘島的蔔算之術依托于乾坤之道,而太歲之氣卻是侵染乾坤之道的缺漏之處。
一群修士聚齊之後,先商讨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太歲之氣已經被從雲夢澤中放出有一陣了,但乾坤浩大,這些太歲之氣不知飄落何處,相距亦遠。
五靈宗的五靈盤雖然敏銳,感應範圍卻有限,一點一點排查過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尋到。
“要麽就不争,要争就盡全力。”嚴中傑道,“太歲之氣難以尋找,但有一個地方,必然有很多。就是要冒點風險。”
“幽洲?”冉岱君道。
嚴中傑點頭。
幽洲已經被太歲之氣侵染許久,其中的太歲之氣遠比陽世中要多得多。
但同樣,幽洲當中侵染于小裂隙的太歲之氣大都已被拔除,道之裂隙亦被完善。此時還在侵染未被拔除的太歲之氣,都是在乾坤之道侵染更深一層、更嚴重的裂隙,這部分侵染所導致的異變,必然會更難對付。
這是風險之一。
其二風險則是幽洲的環境。幽洲是陽世在水月泊中的倒影,這裏的環境與陽世相較幾乎相當于翻了個個兒。陽世的環境對鬼類有多不友好,幽洲的環境對生靈就有多不友好。
陽世中修行不足的鬼魂既畏烈陽又畏陰風,只有在日夜交替的黎明與黃昏之時才能活動片刻。生人在幽洲當中也差不多。
他們雖然都是第四重開陽境之上的修士,在幽洲自由活動沒什麽問題,但一身修為在幽洲的環境當中必然會受到不小的抑制,對幽洲的環境也不熟悉。不是沒有陰溝翻船的可能。
劍閣的幾個修士對這主意都興沖沖的,冉岱君也沒什麽意見,但五靈宗要不要冒這個風險,還要看他們自己。
程雨與五靈宗其他弟子商議了一番,也同意了。
前往幽洲有很多個方法,不過作為正法修士,他們有個最簡單的方法:通過水月坊。
幾人通過跨洲傳送陣來到滄洲。
此時正是早春,雲夢澤水暖,已有荷花打苞,幾只綠頭鴨時不時低頭從水中銜取綠藻,擡頭時輕抖沾了水珠兒的羽毛,晃出一片翠色。
沿着水廊,穿過高高立出水面的荷葉叢,就到了水月坊接待外客的紅玉島。
紅玉島上有嚴中傑的舊識,名叫弓紅雲,主動接待了他們。
幾大宗門關系敦睦,弓紅雲走流程驗證過他們的身份,然後就通過了他們借助水月坊進入幽洲的申請。
她對嚴中傑笑道:“你們倒是和萬劍峰的人想到一起去了。”
“他們也來幽洲了?”嚴中傑問道。
“正巧比你們早兩天。”弓紅雲道。
“都有誰?”嚴中傑又問道。
“這我可不能說。”弓紅雲眨了眨眼。
“我記得,萬劍峰這一輩弟子中,奪了魁首的是個名叫盛驚曉的修士。”嚴中傑道。
弓紅雲笑了:“你自己猜的,可與我沒關系。”
她伸手對一旁的年輕弟子招了招:“來,盧師妹,你帶這幾位師兄師姐們去鏡花湖。”
嚴中傑對她點頭致謝,和其他人一起跟着盧師妹走了。
不一會兒,又有其他水月坊弟子來找弓紅雲,見她正歪着腦袋看鏡花湖的方向,問道:“弓師姐,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弓紅雲轉回頭,笑道,“幽洲要熱鬧了。”
……
盧師妹是個少女模樣女修,羞怯地對嚴中傑等人點了點頭,為他們向鏡花湖引路。
修士可以駐顏,但這位盧師妹是真的年輕。年齡與容貌一致。
冉岱君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幾人很快就到了鏡花湖。如果只是需要前往幽洲,并不需要用到水月鏡,鏡花湖就足夠了,它是從雲夢澤上專門劃出的一塊幽洲入口。
盧師妹正輕聲細語地跟他們交代注意事項。
嚴中傑給冉岱君傳音,問道:“她有問題?”他注意到了冉岱君之前對盧師妹的關注。
“沒有。”冉岱君傳音道,“她是離幻體質,身魂之間的聯系就像人與鏡中影一樣,緊密又虛浮。進了水月坊,是幸事。”
知道冉岱君只是因為盧師妹的特殊體質才多看了一眼忽,嚴中傑便不再關注她。乾坤當中體質特殊的生靈有很多,或于自身有障礙,或利于修行,大多是好壞參半。沒什麽值得注意的。
鏡花湖只有薄薄一層水,水液下面是瑩白如鹽細膩如膏的石頭,倒映着碧藍的天空,又一種潔淨之美。
幾人踏到鏡花湖中,湖水波瀾蕩開,鏡花湖還是那個鏡花湖,但頭頂的天空已從白晝變成了黑夜,一輪圓月高挂在幽紫色的天空當中,遠處生着荷花錦鯉的秀麗水澤已經變成了蘆葦粗狂的大沼。
他們已經進入了幽洲。
幽洲是乾坤陽世的倒影,不只是說它的環境與陽世相悖,它的許多地方,都是與陽世相照映的。就比如天上的日與月、這片與雲夢澤對應的大沼。
陽世的雲夢澤上修建有水月坊的亭臺樓閣,水月坊同樣也在幽洲的大沼上修建了宗門駐地,喚做鏡花廊,一方面是為了常年駐守幽洲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方便兩界往來。
鏡花湖啓用前,鏡花廊已經收到了消息。
“你們是想現在這裏休息一下,還是直接離開?”等在鏡花湖旁的鏡花廊弟子問道。這是個鬼修弟子,臉色青白、身如霧氣。
嚴中傑看了看其他人的情況,道:“先修整一下吧。”
鬼修弟子點了點頭,将他們帶到一旁待客的房間裏,就離開了。
房間裏刻有陣法,能夠隔絕幽洲的特殊環境,讓生人生存。幾個修為略低的修士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不少,各自或取法寶或施秘法,讓自己更适應幽洲環境。
嚴中傑也趁機調整了一下氣息,減少在幽洲的法力消耗。
“師兄,那盛驚曉也在幽洲當中。”一個劍閣弟子道,目光躍躍欲試,很有幾分想要找上去的意思。
嚴中傑搖搖頭,道:“幽洲廣袤,不一定能尋得到。”
他雖然也想見識見識口出狂言的盛驚曉,但他也很清楚,尋找太歲之氣、争奪昊祇神位才是正事。若在這過程中,恰巧遇到了盛驚曉,那自然要瞧瞧他的本事。
“不過,他若當真有這份心氣,我們也只要順着太歲之氣最多的地方尋找就行了。”
……
劍閣的弟子們想找盛驚曉,盛驚曉也想找劍閣的弟子。
他們比嚴中傑要早來兩天,卻已尋到了許多太歲之氣。這有賴于陸漸休的幫助。
陸漸休出身無跡觀,最擅覺察天地細微之變,以陸漸休的修為,找太歲之氣的蹤跡并不難。實際上,他的出手已經相當于某種程度的“作弊”了。
就像劍閣中更長一輩的修士們雖然也對盛驚曉的狂言很不爽,卻不會出手教訓他。
玩以大欺小就沒意思了。
只因為陸漸休不是萬劍峰的人,行的又是輔助之能,才勉強可以辯稱為人脈競争,算作是類似“宗門資源傾斜”的情況。
盛驚曉他們并沒有把尋到的太歲之氣全部解決掉,他們只把固定在某處的太歲之氣異變給處理了,而将類似與“陰蝕線蟲”那種可以四處活動的太歲之氣給捕捉了起來,留待後用。
陸漸休收到了鏡花廊的消息,起身對幾個萬劍峰弟子道:“劍閣的人來了。走吧,我們去等他們。”
他帶着幾個萬劍峰的弟子來到了一片紅色的大地。
“陸前輩,這是哪裏?”盛驚曉虛心請教道。
“這是赤土。”陸漸休道,“在這裏等吧。”
“陸前輩,幽洲這麽大,您怎麽确定他們會來這裏?”盛驚曉再次問道。
“他們只能來這裏。”陸漸休道。
“幽洲其他地方皆有鏡花水月的弟子與諸鬼修清理太歲之氣,不比陽世多。只有炎丘因為混亂而留存有更多的太歲之氣。”
炎丘在陽世的對應地位于涼洲。涼洲在陽世是魔修聚集的地方,炎丘也是幽洲中惡鬼聚集的地方。
“炎丘其他的地方不是你們這等修為能去的,只有赤土适合。”陸漸休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有我帶着,才能去別的地方。他們若向鏡花廊詢問,鏡花廊只會告訴他們赤土。”
他能想到這些,劍閣弟子也不是蠢物。但這件事妙就妙在,這群劍閣弟子也想找到盛驚曉。
“陸前輩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準備如此充足,思維缜密無漏,大事必成!”盛驚曉贊道。
陸漸休戒備地看了他一眼。他這兩天只是帶着萬劍峰的小輩在炎丘清理了一圈太歲之氣,算什麽成大事?莫非這小子看出了自己別有計劃,在暗示自己?
可看他那副恭敬贊嘆的樣子不似作僞。他到底什麽意思?
“陸前輩,您對赤土好像很了解。”烏葉舟插言道。他覺得心很累,陸前輩還沒習慣盛驚曉那時不時抽風的欠揍性格,他得給氣氛拉回來。
陸漸休找回了正常的節奏,道:“我以前來過這裏。”
一千五百八十六年前。
那時的乾坤并不像現在這麽平和。雖然現在乾坤正值晉升的動蕩當中,但對于普通修士來說,現在比起那個時候,的确是平和的。
那時的魔在乾坤中,并不像現在一般小心藏匿,魔修更是要肆無忌憚多了,幽洲同樣也要比現在混亂得多。
一千五百八十六年前,陸漸休和同門一起進入幽洲,卻不慎在炎丘失散。
幽洲危險,若與同伴失散,孤身一人,應立即激發留跡枝,依據方向,離開幽洲。但陸漸休卻在赤土遇到了一個人——
雙文律。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雙文律。
在此之前,他已經從各種地方聽說過無數次這個名字,但兩人卻還從未見過面。
陸漸休打量着雙文律,道:“你也與同伴失散了?我的留跡枝還在,一起回去吧。”
他雖然因為總被拿來與雙文律比較而不痛快,但好歹是正修同道,不能看他自己在幽洲出事。
雙文律卻道:“我還有事,你既然與同伴失散,就先回去吧。”
陸漸休聽他這話就覺得不爽。說得好像他沒失散,自己又差了他一頭似的。也不看看這是哪裏,要逞這個強!
于是陸漸休把留跡枝一收,道:“你有什麽事兒?幽洲不安全,我幫你一起?”
雙文律看着他不語。
陸漸休一笑,笑裏帶着點兒得意勁兒,以為把他将住了,繼續拿話逼他:“總不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你要跟,就跟着吧。”雙文律說完,不再理他,徑自往一個方向去了。
陸漸休“啧”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幽洲危險,炎丘更加危險。他們兩個在一起,總比一個人要好些。
剛開始他是當雙文律在逞強,後來卻看出,雙文律是真的有清晰的目标。看清楚後,陸漸休就開始不服氣了。
他是不爽總被拿來和雙文律比較,但他至少也是和雙文律齊平的吧?憑什麽雙文律能自己在炎丘逛蕩,他就不行?
陸漸休跟着雙文律,一路來到了一片詭異的地方,大地呈現深淺不一的紅色,斑斑駁駁,這些紅色并非土本身的顏色,而是許多紅色的黏菌、苔藓的聚合物。
陸漸休吓了一跳,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解怨血。”雙文律道,“它們是秉天地當中的怨戾、哀苦、迷惘而生的東西,沒什麽危害。”
陸漸休操縱法寶鏟起一小塊兒紅苔,紅苔一離開地面,立刻化作了像血一樣的暗紅色液體,這些液體飛快地消散着,很快就消解成了一片暗紅色的霧氣。
陸漸休嘗試了幾種方法,都沒能把它保存下來,這些霧氣很快就散在了空氣裏。
雙文律看了他一眼。陸漸休膽子也挺大,雙文律說沒什麽危害,他就敢直接上手。
無跡觀的修士差不多都有這樣的毛病,他們查天地細微之跡,碰上以前沒見過的東西,就想研究兩下。
陸漸休還想再折騰折騰這東西,但雙文律已經徑自往前走了,絲毫沒有留下來等他的意思。
陸漸休只好跟上,一邊跟一邊嘟囔:“你着什麽急?”
他們一路往前走,又見周圍暗紅色的解怨血越來越少,縫隙間漏出了灰白色的岩石。
陸漸休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很想好好研究研究。但雙文律看上去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好像他早已見慣了這些東西。陸漸休不肯示弱,也只好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跟他一路走下去。
等到所有暗紅色都褪去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處灰白色的崖壁前。
……
“這是什麽東西?”一個萬劍峰弟子的疑問打斷了他的回憶。
陸漸休低頭看了一眼,那弟子正好奇地用劍鞘戳弄地面上的紅苔。
“解怨血。”陸漸休吐出三個字,并不想多說。
奈何那弟子又問了下去:“解怨血是什麽?”
“秉天地間怨戾、哀苦、迷惘而生的東西,沒什麽危害。”陸漸休言簡意赅,又皺起眉。
不知道那群劍閣弟子現在到哪了?
……
嚴中傑一行人在鏡花廊修整完畢,離開前,他向那鬼修弟子詢問,面前幽洲當中,哪裏的太歲之氣比較多。
鬼修弟子給他們指了赤土。
五靈宗的弟子已經激活了五靈盤,但卻沒什麽發現。
嚴中傑并不意外,這裏距離鏡花廊傳送陣不遠,若有太歲之氣,早就被其他人解決了。
他看向冉岱君:“算個方向?”
他們當中雖然有來過幽洲的,卻沒有來過赤土的,這裏對他們來說全然陌生。
冉岱君随手拾起一根樹枝,立在地上任它一倒,對着樹枝所指方向輕松道:“就這了。”
有人忍不住問道:“冉師姐,你這就算好了?”
“你怎知道我算沒算?”冉岱君笑眯眯道。
嚴中傑哈哈一笑,攬着發問的小師弟往樹枝所指方向走,道:“別管啦,坐忘島的不都這樣嗎?”
他們起卦的征兆多着呢,碰掉個杯子都可以算出點啥來,什麽奇奇怪怪的都有。
就算沒算,反正他們也沒有方向,随便找個方向也沒什麽不好。
冉岱君指的方向還算清淨,一路上只遇到了幾只不強的惡鬼,他們應付起來都不難。
五靈宗的弟子一直在用五靈盤捕捉氣息,程雨的五靈盤上忽然有了動靜。她腳步一頓:“我感覺到了異氣。”
天地間的異氣有很多,大多可以通過五靈盤上的不同反應而分辨出來,程雨五靈盤上此時的狀況卻是她從未見過的,這是一種她不認識的異氣波動,但她也不能确定她這就是太歲之氣。
不管是不是,一行人總算有了方向,他們按照五靈盤的指引,一路循着異氣波動找去,地上的解怨血越來越稀疏,露出灰白色的地面,五靈盤就指向前方一處全是灰白岩石的崖壁,崖壁中有一道約五丈高的裂隙。
但是等他們靠近裂崖時,程雨的五靈盤卻突然失靈了。
不只是她的五靈盤,所有五靈宗弟子的五靈盤都失靈了,盤上符文胡亂閃爍,定不下來。
他們檢查過周圍環境,灰白色的崖壁沒有什麽稀奇的。
嚴中傑試着劈了一劍,在崖壁上留下一道不足半指深的裂痕。雖然他沒出太多力,但這崖壁的堅硬也足以令人驚異。
看來,這裏唯一可以突破的地方,就是那道約有兩人寬的裂隙了。
“我想進去看看。”嚴中傑環視了一圈周圍人,“裏面不知是什麽情況,可能有危險,你們若不想進去,留在外面也可以。”
有幾個修為略低的五靈宗弟子想要留下。五靈盤已經失效,他們能幫上的忙有限,那裂隙只有兩人寬,又如此堅硬。假如裏面有險情,他們也不容易逃。
程雨猶豫了一下,道:“讓我跟着一起進去吧,也許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其他人就讓他們留下。”
嚴中傑點頭,又和其他劍閣修士商量,留了一些人在外面,和五靈宗的修士們互相照映,只取兩個修為最高的聞春和蘇塵一起進去。
如此,嚴中傑、冉岱君、程雨、聞春和蘇塵,一共五人入內,其他人在外,互相之間約定了如何傳訊等等細節後,便走了進去。
這道裂隙上方封閉,幽洲的月光照不進來,裏面陰暗得厲害,又因為幽洲奇特的環境,他們這些能夠夜間視物的修士,此時竟也什麽都看不見了。
冉岱君取出一枚九層镂空玲珑球,內外一轉,忽然放出光來,周圍仿佛光明遍照,細微之處亦清晰可見。
這是“有知之光”,看似有光,其實并沒有光,洞內還是黑暗的,只是因為他們能夠知曉周圍的一切環境,所以好似光明遍照,能夠看見一樣。
因為不了解這裏的情況,擔心有光會刺激到周圍,産生不可知的變化,所以不以真實的光來照明,而要借助坐忘島的秘法。
程雨一直在感應周圍的氣息,但并沒有什麽發現,這裏的氣息幽微古怪,越往深處,就越難以五行解析。
冉岱君的狀态卻越來越飄忽。九層玲珑球不止可以照“有知之光”,還有其他種種妙用,她不知感受到了什麽,捧着玲珑球眼神都迷蒙起來。
嚴中傑打頭,聞春和蘇塵護在後方,将冉岱君和程雨留在中間。裂隙筆直延伸向崖壁內部,左右內壁十分光滑,不知通往何處。
幾人逐漸深入,嚴中傑忽然停下,對程雨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程雨低聲道:“沒有,只是感覺周圍氣息越來越難捕捉了。”
嚴中傑不由皺起眉。他感覺到周圍的氣息越來越虛無,卻并非在消失,而是變成了另一種狀态。但他無法确定。
“你們呢?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他對其他人問道。
聞春和蘇塵同樣搖頭。他們也沒什麽感覺。
但嚴中傑确信那不是自己的錯覺。
冉岱君飄忽的聲音忽然響起:“是惘然境。我們到了一處惘然境。”
幽洲是乾坤陽世的倒影,所謂倒影,不單是指幽洲當中有許多與陽世相似卻又相反的環境,還因為幽洲當中,有許多陽世的留影。
有些在陽世發生過的事,會在幽洲當中形成一處秘地。這些舊事的影子所形成的秘地,就叫做惘然境。
“你這是又有了突破?竟然能感受到惘然境的空幻。”冉岱君對嚴中傑笑道。
她能感覺到不稀奇,坐忘島算天機,本來就擅長這個。若是水月坊的修士來,只怕剛進來就能覺察到這裏面藏着一個惘然境了。嚴中傑一個劍修能感受到,那說明他在這方面有了不少的突破。
“我之前捉到了一個規則碎片。”嚴中傑道。
冉岱君恍然。
“這個惘然境中不知有什麽。我們小心些。”
……
赤土中,陸漸休從空中捏出一縷無形的痕跡,這是他捕捉到的劍閣一行人的蹤跡。
他看着這縷蹤跡,漸漸皺起眉。這群人怎麽跑到那裏去了?
那處惘然境……他和雙文律曾經進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