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黃泉雜貨店 — 第 93 章


皂莢三口兩口把手裏的米餅吃完, 顧長生便把他的那份遞到皂莢面前。皂莢看了一眼, 見顧長生一臉認真, 便伸手接了過來,重新用油紙包包了起來, 三折兩折, 順手揣進了顧長生的口袋裏。

動作相當娴熟。

顧長生:“……”

顧長生無奈問她:“你吃飽了?”

皂莢點頭。

顧長生便把油紙包往兜裏塞了塞,朝皂莢道:“走吧,我帶你去見師父。”說完就像以往一樣,要去握皂莢的手——

皂莢正好往前一步,堪堪錯開了顧長生的手。

顧長生握了個空,一時有些呆住了。

他和皂莢經歷的事情多了,但凡到了陌生地方或者有危險的地方,為了安全和保險,他都是直接握住皂莢手腕的……

這次帶皂莢來見師父,其實并非龍潭虎穴, 顧長生卻不知怎麽的,自打到了淩霄山底下之後,他便莫名緊張起來——

仔細追究起來, 倒像是怕師父不喜歡皂莢。

顧長生自小長在山上,哪怕出去讀書後,也一心向道,和其他人并沒有過多的牽扯,自他十三歲以來,個更是常年與道術為伴——

皂莢是這麽多年以來, 除了觀中師兄弟以外,他唯一深交的人。

顧長生兀自伸手發楞,皂莢像是沒看見他空出的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晃:“顧道長?”

顧道長這才回過神來。

他收回手,往前走了兩步:“跟我來吧。”

******

靈霄觀很大,但正是觀中道士做功課的時候,故而顧長生帶着皂莢走了許久,除了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還有山中靈氣充裕特有的味道。

顧長生帶着皂莢到了觀中一座偏殿。

偏殿門外,方才皂莢和顧長生遇上的那個小道童正蹲坐在門檻前,一點一點啃着剛剛皂莢給他的半塊米餅。

那小模樣真是可憐、幼小、又無助。

顧長生:“……”

皂莢:“……”

見顧長生和皂莢來,小道童“啊嗚”一大口直接把米餅塞進了嘴巴裏,邊塞還邊警戒地看着顧長生和皂莢兩人,像是生怕他們搶了去。

皂莢:“……”

看你把人家小朋友吓的。

顧長生:“……”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小道童把餅子啃完,這才站起身來。

他小大人似的拍拍身上掉下的餅屑,對顧長生道:“長生師叔,觀主讓我先帶你去靈泉,沐浴更衣。”

說完,小道童便走到他跟前,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荷包。

這是聞着米餅的味兒了。

顧長生:“……”

他問小道童:“那師父有沒有說,我帶來的這位道友去哪裏?”

小道童道:“觀主沒說。”

顧長生一把拉住皂莢的手,帶着她就要往裏走:“那我先帶着皂莢去拜見了師父,再與你去靈泉。”

小道童趕忙跑到前面,雙手張開攔住他:“長生師叔你可別亂跑,觀主吩咐了就吩咐了,你可別違抗。”

他看了一眼皂莢,奶聲奶氣的接着道:“觀主沒有吩咐這位小姐姐,那便是讓小姐姐直接進去的意思。”

小道童有些嫌棄:“長生師叔你真笨,觀主都讓這位小姐姐上來了,怎麽會不讓她見?”

顧長生:“……”

行叭。

只是顧長生仍有些不放心,握着她的手不放開:“皂莢……你怕不怕?”

皂莢拍拍顧長生的手,示意他放開。

顧長生臉色一黑,不肯松手。

皂莢笑了起來:“你師父是個大魔頭麽?”

顧長生道:“當然不是!”

“那有什麽可怕的?”皂莢道,“不就是個慈祥的老人家……”

皂莢話沒說完,便見着顧長生和小道童的臉色同時微妙起來。

皂莢:“……”

她說錯了什麽嗎?

顧長生還是想帶着皂莢往裏去,但小道童就是擋在前面,死活不讓顧長生進去。

皂莢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顧長生的師父擺明了就是支開顧長生要單獨見她——

皂莢自己掙脫了顧長生的手。

顧長生一愣。

這是今天皂莢第二次,讓他抓空了……

這種感覺……十分的不美好。

顧長生有些生氣,覺得皂莢簡直是不識好人心。

皂莢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學着他的樣子握住了顧長生的手,搖了搖:“你放心,你師父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小道童連連點頭:“長生師叔,我們可是名門正派,不會吃掉小姐姐的。”

顧長生道:“那你自己要小心啊。”

皂莢:“……”

她本來覺得沒什麽,就是見個人而已……

怎麽現在搞得就像是要去慷慨就義了?

皂莢懶得理他,沖小道童點點頭,邁過了門檻。

******

皂莢一走進偏殿,便覺得整個人身體一涼。

這種涼不像是陰氣,也不像是山間陰冷的寒氣,就只是單純的涼,讓她從整個身體到魂魄都極其的舒适——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顧長生。

顧長生手上牽着小道童,整張臉皺成了一團。

小道童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年紀,是一種對顧長生好笑又好氣的樣子。不僅如此,他嘴巴還不停地在說着什麽……

只是皂莢什麽都聽不見了。

是的,從皂莢一腳邁進偏殿,似乎就有一股氣息,将偏殿內部和偏殿外面隔絕了開來。

只是兩眼的功夫,皂莢不止聽不見小道童和顧長生在講什麽,連他們的臉也模糊不清了。

等皂莢回頭的時候,她已經徹底斷掉了和外面的聯系。

她握緊了手掌。

掌心中有一張顧長生方才,偷偷塞到她手心中的黃符。

偏殿很大,路有兩條。

殿內沒有指示,也沒有道士在裏面,皂莢便順着心意,随便選了一條路往前走——

直到穿過了整座大殿,她也沒有見到一個人。

皂莢從偏殿的後門出了去。

後門外是一座小院。

院中有一個長亭。

長亭邊上,有一個和顧長生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子正在掃地。

這座院子并不大,但是在男子的掃把下,小院的空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堆枯葉——

皂莢停下腳步,先是低頭看看地上的枯葉堆,又擡頭看看院中猶自茂密的樹冠,不由贊嘆這淩霄山果然是座寶山——

這些樹的葉子這麽個掉法都沒掉成光樹杈,足見這淩霄山上多麽靈氣充沛。

就是不知道如果人住在這裏,能不能防禿。

皂莢腦子裏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腳下的步子還沒停。

她走到年輕男子六七步遠的地方,出聲道:“這位道長,請問青玄道長在這裏麽?”

掃灑的男子聽到她的聲音,這才擡起頭來——

十分俊秀的一張臉。

皂莢忍不住想,這靈霄觀是看臉選人的麽?

這年輕的道長似乎是沒想過這裏會有外人出現,先是被皂莢一驚,而後慌亂的埋下頭,繼續掃地。

皂莢:“……”

這靈霄觀的男娃娃都和顧長生是同款嗎?

她再次出聲,又問了一遍:“請問這位道長,青玄道長在這裏麽?”

這次猶在掃地的道長倒是回應了——

他仍舊不出聲,只是用手指了一個方向,讓皂莢往那裏去。

皂莢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那裏是這小院的一道側門。

皂莢:“……”

這青玄道長是俄羅斯套娃嗎?

找他這一層套一層,環環相扣的。

但總歸是在別人的地盤上,皂莢朝那年輕道長道了一聲謝,轉身朝側門走去了。

側門上有個銅鎖,鎖是舊的,但是很幹淨,想來是時時有人用着的。

鎖是鎖上的,但是鎖眼中插着一把鑰匙。

皂莢:“……”

所以這門究竟是要鎖還是不鎖?

但不管這鎖鎖還是不鎖,她要去見青玄,總是要打開的。

皂莢剛剛碰到黃銅鎖,這鎖便“咔噠”一聲,直接從門上落了下來,斷成了兩截。

聲音有點大,驚動了正在打掃那個年輕道長。

年輕道長看看皂莢,又看看地上可憐巴巴段成兩截的銅鎖,好看的雙眸裏露出了不認同。

皂莢:“……”

她真的什麽也沒幹。

她朝年輕道長尴尬一笑,推開門,直接竄了進去——

門外是一座高山。

山口有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皂莢:“……”

她這究竟是去見青玄,還是去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去西天取經啊?!

皂莢憤憤地盯着眼前的山洞——

她能怎麽辦?

當然是繼續往前啊!

然而沒走幾步,皂莢掌心中,顧長生留給她的符咒,熱了起來。

那熱度剛剛好,既不會灼燒皂莢,又讓皂莢感受到鑽心一般的痛——

然而這一痛,讓皂莢原本有些憤慨的心,驀地平靜起來。

皂莢突然停在原地,不動了。

******

這裏不對頭。

淩霄山鐘靈毓秀,裏面的道觀設計巧奪天工,甚至看似平凡的偏殿都別有洞天……

但是……

怎麽可能會有一座小院,推開側門便是一座在院裏根本就看不見的山?

皂莢又嘗試着往前走了兩步,前面那座有着黑黝黝洞穴的靈山,依然在前面——

一動不動。

就好像皂莢從來沒邁出方才的兩步,這洞穴依然在遠處,她與洞穴的距離沒有縮短分毫一般。

皂莢攥緊了手裏的黃紙——

這是在幻境中。

這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她自己、或者說是青玄道長給她設計出來的。

皂莢皺着眉頭——

她是什麽時候着道的呢?

是她随心所欲選擇那兩條路的時候選錯了?還是方才那個年輕的道長設下的?

又或者說……

打從她第一腳踏入了這偏殿,她便已經入了這迷心的法陣?

皂莢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青玄道長,還是對她夠客氣的。

皂莢把那張顧長生給的,已經作廢的黃符揣進褲子口袋裏,然後從口袋中摸出一個很小的刀片,輕輕在自己食指上一劃——

鮮紅色的血珠争先恐後地從她的傷口中竄了出來。

等到第一滴血墜落在地,皂莢伸手一彈,在食指上還未流下的血盡數被她彈到虛空之中——

皂莢口中飛快的念着口訣,待血珠散開之時——

她輕咤一聲“——破!”

霎時間,原本晴空萬裏的環境天空烏雲密布——

濃厚的雲層中,黑浪翻滾——

皂莢把染血的食指放進嘴裏,笑意盈盈地看着天。

黑浪滾動的愈來愈劇烈,雲層中隐約有電光閃過——

但不等它彙聚成閃電,便像是被什麽吸納了去——

皂莢吮幹淨手上的血,見着時候差不多了,手指在虛空之中一劃——

“一點都不好玩兒!”

似乎耳邊傳來這樣一個聲音,皂莢眼前的景色猛地一閃,她又回到了方才的偏殿之中。

在她選擇的那條路的路口。

——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覺一般。

皂莢神色莫辨,食指和拇指輕輕揉着,将傷口中沁出的細密血絲揉散開來,輕笑一聲,依然朝自己選擇的那條路走去——

這條路和她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當她走完這條路,到達那個樹木繁茂落葉成堆的院子時,裏面并沒有那個年輕的掃灑道人。

而在長亭內,有一個白發道人正在坐在裏面,面前擺着幾尊酒器。

皂莢站在原地,朝老道人道:“晚輩皂莢,見過青玄道長。”

那道人見到皂莢,一副不怎麽開心的樣子。

他不接皂莢的問候,慢悠悠地端起一個酒杯,朝皂莢道:“誰告訴你,我是青玄那老頭子的?”

皂莢像是無意識地搓了搓手上的傷口,笑眯眯的朝老道長道:“這是晚輩胡亂猜測的。”

“是嘛?”老道士笑了起來,“那你覺得你猜對了嗎?”

皂莢說:“這得看您。”

“您要是承認您是青玄道長,那皂莢便是猜對了。”皂莢語氣頗好,“您要是不承認,那我便猜錯了呗。”

老道士笑了起來:“你這小輩,拐着玩兒的說貧道耍賴。”

這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皂莢恭敬道:“皂莢哪裏敢,道長您多慮了。”

老道長笑眯眯的:“姑娘哪裏不敢,方才破陣時的血咒幾乎毀天滅地——”

皂莢立即道:“再毀天滅地,您這幻境一收,我的術法不是一樣被破了嗎?”

青玄道:“我若是不收了幻境,那幻境連着這布陣的偏殿,都會被你招來的天雷劈成灰燼……”

皂莢低眉斂目:“皂莢才疏學淺,哪裏敢。”

哪裏敢?

青玄見着皂莢之前在幻境裏皮笑肉不笑的架勢,還真不像是不敢的。

青玄懷疑皂莢是在敷衍他,但是他沒有證據。

他只能輕咳嗽一聲,示意皂莢到長亭中來:“皂莢姑娘,要不要來坐下?”

皂莢道:“多謝青玄道長了。”

青玄道:“長生在山腳下通過陣法已經告訴了我你們的來意。”

皂莢坐直了身體:“葛玄作惡多端,千年前連十殿閻王都折損在他手裏,如果此次他真像秦廣王所說,盯上了這次修道者的交流大會……”

“我知道。”青玄打斷他,“秦廣王已經派判官知會過貧道,在葛玄的事情上,貧道和靈霄觀上下已經有所準備,皂莢姑娘無需多慮。”

“只是……”青玄看着皂莢,目光中有所探究,“不知道皂莢姑娘師承何處?”

判官言辭期間,對皂莢多有推崇,甚至表示出葛玄之禍,那個曾經名不見經傳的皂莢才是解除禍事的關鍵。

“晚輩是師承魏伯陽一系。”

青玄微微一晃神。

魏伯陽作為以丹藥飛升的大能,在修道者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只是……

“據我所知……”青玄道,“魏伯陽道長在漢初便已經帶着弟子飛升,并沒有傳人留下。”

皂莢低頭,似乎有些赧顏:“家師是當年師叔祖的外門弟子……”

“家師?”青玄更為狐疑。

魏伯陽飛升已有幾千年,這皂莢的師父若是魏伯陽的弟子——

哪怕是外門的,此時也應該有幾千歲了。

皂莢道:“實不相瞞,家師乃皂莢的養父,是只千年黃鼠狼精。”

青玄:“……”

“七年前家師為了重新封印葛玄魂魄,肉身被毀。”

“現在只能以魂魄的形态,家裏蹲。”

青玄:“……”

他愣了片刻才道:“家裏蹲好、家裏蹲好。”

皂莢:“……”

她覺得,顧長生的師父,靈霄觀觀主,和她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果然,青玄眸光閃爍兩下,便朝皂莢道:“不知道皂莢姑娘,和劣徒長生,是何關系?”

皂莢心頭一咯噔——

果然,青玄什麽都知道。

皂莢道:“青玄道長認為,長生和我應該是什麽關系?”

青玄送酒的手勢一頓——

他想過皂莢會解釋,想過皂莢會遮掩,卻沒想皂莢又是反問他。

啧,有點意思。

青玄把杯中的米酒淺啜一口:“不知皂莢姑娘可否知道,靈霄觀對長生的期許是什麽?”

皂莢笑眯眯:“不知道。”

青玄:“……”

我知道你在撒謊,但是我沒有證據。

青玄道:“長生小時候被親人所棄,我見他天資卓絕,便将他當做靈霄觀的繼承人培養。”

“只是在長生一歲時,我為他算了一卦。”

“長生三十歲前有一劫,倘若能順利度過,那他便會是這千年來,我靈霄觀飛升的第一人。”

“只是貧道學藝不精,算不出來他的劫難到底是什麽,只知道和‘外人’有關,故而為了他的前程,我便想得是讓他在這觀裏長大。”

青玄嘆了口氣:“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國家大力整頓義務教育,盡管我靈霄觀人才濟濟,碩士博士應有盡有……”

“長生還是得去山下上學。”

“所幸他天生淡薄,這些年來并未有親近之人。”

“只是天道無常,長生在歷練的時候,遇到了你。”

“皂莢姑娘,我原本不知長生的劫數是什麽,待華明師弟傳信與我時,我才知道……”

“長生要歷的,是情劫。”

“而你,便是他的劫。”

皂莢:“……”

皂莢先前便隐隐有了猜測,此時由青玄自己說出來,皂莢覺得“果然如此”之餘,心頭也有了一絲不安——

“所以青玄道長您的意思是……”

青玄說:“我沒什麽意思。”

皂莢:“……”

沒什意思是什麽意思?

她有點不明白。

一臉懵逼.jpg

青玄奇道:“皂莢姑娘以為貧道要做什麽?棒打鴛鴦嗎?”

皂莢:“……”

難道不是嗎?

按照正常的劇情,她這種破壞天才修道的人,應該會被天才的師父、親人通過甩支票、恐吓甚至綁架等手段,讓她真愛生命,遠離天才的啊……

怎麽看着青玄道長的意思,有點兒不一樣啊?

青玄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長生如今比之前有了煙火氣,又不一定是壞事,貧道為什麽要阻撓?”

皂莢:“……”

這個和她想象的真的有點不一樣。

青玄說:“雖然道家門派衆多,各有各的宗旨,但最大多數總歸脫不去老子‘順其自然,無為而治’八個字。過于執着某件事的話,便是違背了本心。”

“貧道當初妄圖通過一己之力改變長生,但卻将他教養的跟呆子一般,這便是祖師爺給貧道的警示。”

皂莢:“……道長說得是。”

青玄指指方才皂莢來的那條路:“其實偏殿兩條路,都是通往這裏的。”

“兩條路上什麽都有,又什麽都沒有。”

“皂莢姑娘方才一路走來,幻境中所呈現的,其實是皂莢姑娘你自己擔心的。”

“倘若皂莢姑娘心中真的無怖無畏,那便不會觸動陣法。”

大概是平日裏講經的緣故,青玄說話并不快,皂莢一字一句聽進去了有如醍醐灌頂——

她雖然分別時和顧長生說着她無所畏懼,但她內心裏其實是擔心的——

擔心青玄對她的态度、擔心青玄将她和顧長生之間朦胧的好感直接毀去。

所以她在潛意識裏,其實是不想見青玄的。

或者說,在她的潛意識裏,青玄便是她眼前的大山。

故而剛踏進那迷魂的路徑時,她腳下的路便七彎八拐,沒有了盡頭——

而當她用血咒破除幻境時,她的內心是毫無畏懼的——

管你青玄紫玄,請雷劈了再說——

那陣,便破了。

也可能是因為……

她破陣的勇氣,是顧長生給的。

顧長生擔心她的安危,悄悄背着師父的耳目,偷偷給她塞了一張符咒。

這件事情如果是放在她剛認識顧長生的時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時候的顧呆,是中規中矩的顧呆啊……

她今天走的彎路,說到底是源自于她的惶恐——

她自正式開始從事風水行業一來,一路上稱得上是順風順水,但她始終是個孤女——

一個毫無根系的愣頭青。

一個毫無根系的人,在底蘊深厚的門派面前,終歸是沒有底氣的。

她對自己有勇氣,但對顧長生,卻是沒有的。

皂莢在走神,青玄也不多說,一口一口的喝着自己小酒——

直到皂莢想明白,站起身來,朝他長作一揖:“道長說得是,方才是皂莢執妄了,多謝道長提點。”

青玄坦然地受着皂莢這一禮——

“長生師叔,你別往裏闖啊!”

“觀主說過,他和皂莢姑娘會面,你不用來……”

這是方才那小道童的聲音。

随即便是顧長生的聲音:“我靈泉也泡過了,道袍也穿上了,現在正是應該拜見師父的時候,慈辛你再攔我,我就告訴你師父,你以下犯上,打你板子關你禁閉了!”

顧長生的聲音越來越大,間或還有跑步的聲音。

等皂莢側頭的時候,顧長生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小院門口了。

顧長生方才沐浴更衣過,半長的頭發還是濕的,臉頰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因為方才洗澡紅的還是因為跑過來才紅的。

顧長生見皂莢直挺挺的站在自家師父面前,而自己師父正拿着酒樽……

顧長生甩開小道童的拉着他的袖子,先是皺了皺眉頭,朝青玄行了個禮:“師父好,徒弟長生回來了。”

小道童插嘴道:“觀主我攔了師兄了,他跑得太快我攔都攔不住。”

聲音嫩嫩的,怪委屈的。

顧長生道:“師父明鑒,徒兒只是在外游歷久了,歸心似箭,急着見師父罷了。”

然後不等青玄回複,他便轉頭看着皂莢,雙眼亮晶晶的:“皂莢,你還好吧?”

那語氣,就像生怕是皂莢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受到了什麽虐待一樣。

青玄:“……”

哦。

這就是你的歸心似箭想見我。

養這種徒弟有什麽用?

不如養頭豬,逢年過節還能殺了吃肉!

皂莢:“……”

她本來覺得現在還挺好的,只是這顧呆子問了以後,估摸着就不大好了。

她趕忙看向青玄,見老道長吹胡子瞪眼的,連忙道:“道長待我很好。”

顧長生狐疑地看着青玄。

青玄:“……”

貧道究竟是做了什麽孽,才讓自己的親徒兒這麽不信任自己?

養什麽徒弟?

還是養豬叭!

然而徒弟畢竟是自己養的,青玄端着架子道:“師父自然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不過慈辛也是按我的命令在此守門,故而你要罰他……”

“少給他添些燈油便是,就不要驚動他師父了。”

小道童:“……”

皂莢:“……”

皂莢捂臉。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顧長生這麽呆了。

絕對就是被這老道長給慣的!

顧長生往前走了幾步,一把拉住皂莢的手腕:“如果師父沒什麽事,徒兒便先帶着皂莢道友去齋堂吃午飯了。”

顧長生說:“皂莢為了見你,今天早晨起得早,吃得也不多,方才她在山門口便已經餓了。”

青玄:“……”

小道童趕忙道:“我知道!長生師叔方才還在山門口搶我的米餅給這個小姐姐吃!”

青玄:“……”

青玄看着滿腹心思都在皂莢身上的徒弟,就覺着哪裏看着哪裏都心煩,不由揮手道:“走走走!”

趕緊給我走了好眼不見為淨!

顧長生開開心心的應了一聲:“多謝師父。”

皂莢掙脫顧長生的手,也朝青玄道:“多謝青玄道長。”

話音一落,顧長生就拉着皂莢,要往外面走——

只是沒走兩步,顧長生回頭,看着青玄面前的酒樽——

“師父您身體不好,還是少喝點酒。”

“就算要喝,也要讓慈辛給你溫了才好。”

青玄心頭一暖:這傻徒弟心裏還是有這個師父的。

然後顧長生又道:“您的血壓那麽高,再這麽喝酒,降壓藥都管不住了!”

青玄:“……”

這下是皂莢要拉着顧長生往外走了——

顧三歲這呆病犯起來,簡直不分敵我。

“皂莢姑娘,”在皂莢和顧長生即将踏出院子的時候,青玄喊住她,“你剛才為什麽還繼續選哪條路?”

皂莢第一次選的那條路,一踏上便着了幻境的道,怎麽從幻境出來了,還敢再走一次?

青玄問她:“皂莢姑娘就不怕重蹈覆轍嗎?”

皂莢回頭,看着青玄:“人之所以為人,便是會吸取教訓。”

着過一次道,如果在同一條路上再次犯同一個錯誤,那便是蠢了。

何況……

皂莢看着青玄:“我能破那幻境第一次,我便能破第二次。”

再走一次而已,有什麽不敢的?

***

待兩人出了院子,到了偏殿裏,顧長生便停了下來,上上下下不斷打量着皂莢,急哄哄的問她:“我師父是不是為難你了?”

皂莢道:“我好端端站在這裏,哪有什麽為難?”

顧長生道:“我師父有時候興致上來,有捉弄人的習慣。你要是有哪裏不舒服,盡管跟我說!”

皂莢:“……”

說了能咋地,難不成你還能揍你師父一頓啊?

顧長生道:“要是受了傷,我便去觀裏丹房給你讨上好的傷藥,怎麽也不能讓你吃虧!”

顧長生一臉的關切做不得假,皂莢輕笑了一聲——

“顧長生,你這麽關心我……”

她拉長了聲音,笑眯眯地問顧長生——

“顧長生,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作者有話要說:  求個新文預收=-=《麻辣NPC後我紅了》

輕松歡脫全息網游 甜蘇爽向 =-=下本開

蘇舒穿成小說裏渣男和綠茶的墊腳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個剛買的游戲倉。

此時渣男未熟綠茶尚小,又窮又餓的她叼着一包營養液選擇了進入游戲。

她在新手村裏殺雞宰鴨,麻辣兔腿香飄了方圓十裏的玩家,膽子和胃口也越來越大。

從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殘暴升級,天下無不能做的宴席。

幾個月後,百萬粉絲每天圍觀她在游戲裏做吃播。

蘇舒:佛系吃雞,不小心紅了怎麽破?

蘇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圖BOSS,當下食指大動想要收入鍋中舉刀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誰,你敢搶我的怪?

蘇舒盯他三秒:讓讓,你長得這麽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待她一切走上正軌之後,書裏該來的來了——

渣男堵住她:蘇舒,嫁給我我愛你啊!

綠茶追着她:蘇舒,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蘇舒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過:蘇舒過來,晚上我們吃麻辣小龍蝦

CP:表面溫文爾雅正人君子對誰都好實際上看誰都是辣雞的但是會為蘇舒下廚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窮所以見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戲女大王(???)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