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安王再三逼迫,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斷了。
他大怒着讓禁衛押了安王禮王還有一言未發的‘信王’到最前面,一把抽出禁衛身上的刀架在安王脖子上,陰郁扭曲的眼睛卻看着信王:“你們當真以為本宮不敢動手是不是?你們當真以為本宮怕了外面那些所謂的異像和流言是不是?本宮告訴你們,誰敢阻攔本宮繼位,本宮就要他死!”
說着舉起刀就往安王身上砍去。
安王吓得大叫:“啊——四哥,他們再不來弟弟我就要死啦!”
“報——”
偏偏那麽巧,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禁衛飛奔而來急聲道:“啓禀太子殿下,南門外突然出現大批士兵,領頭者乃是鎮國将軍及京衛指揮使趙大人。”
太子手裏的刀堪堪在安王頭上停住,安王聽見這消息頓時松了口氣,腳都軟了。
太子卻是愣了一瞬,手裏的刀便垂了下去,他看向信王,看着看着就笑了,邊笑邊往後退去:“老四啊老四,父皇當初那樣告誡本宮說你必須得除去,可笑本宮竟還猶豫,竟還生出不舍,竟還想着……你是本宮的兄弟,哈哈哈……兄弟?什麽狗屁兄弟,你從來就沒有把本宮當兄弟是不是?”
他憤怒得整張臉漲紅,眼裏也是血紅一片,可‘信王’依然垂眸不語,這番模樣在太子眼裏便是默認,是不屑再與他搭腔。
太子連說了幾聲好,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一把扔了手中的刀,吩咐禁衛統領道:“給本宮看好了這裏的人,若是此番本宮不幸輸了,便叫他們陪葬。”他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的衆人,冷冷一笑:“一個也別想跑。”
衆人不由臉色劇變,太子卻已經擡腳往南門而去,邊走邊吩咐:“五軍都督府衆将士何在?”
立時便從武官隊伍裏出來十來個武将緊跟上太子的步伐,他高聲道:“信王狼子野心,鼓動鎮國将軍、京衛指揮使等人造反,且随本宮去南門誅殺反賊!誅得賊首者,官升三級,賞黃金萬兩!”
“末将等誓死效忠太子殿下,誅殺反賊!”
太子神色陰鹜,一往無前,卻并未察覺身後跟着的人裏,有一将領的身形有些僵硬。
太子走後,安王朝禮王‘信王’使眼色:“四哥五哥,南門的到了,其他三門的就不遠了吧,你們都安排好了吧?”
“自然是按照計劃來的。”禮王說着去看‘信王’,目光審視:“四哥,你今兒可着實安靜,就沒什麽想說的麽?”
‘信王’沉默片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到了如今這境地,還有什麽好說的。”說完又轉回頭去。
聲音是對的,模樣也沒錯,但禮王卻總覺得這人有些不對勁,安王笑道:“我瞧着四哥是不是緊張了?不僅話少,這臉色也冷得很。”
‘信王’又說了句:“你沒聽方才太子說了什麽麽?”
“說了什麽?”安王疑問,想了想頓時反應過來,是那句‘父皇早說了要徹底除了你’,一時恍然,也對,自己的親爹和另一個兒子說要殺了自己,換成是他只怕也不好好受,他讪讪的笑了笑,卻不知如何安慰,忙四處看去,轉移了話題:“咱們還得在這裏憋屈多久?”
禮王道:“等着外面的信兒吧,你別沖動。”心裏對信王的疑惑算是放下了。
臨近午時,太子一直未回,卻突然傳來消息,東西兩門也被圍了,這兩門正是禮王和安王的人,兩人不由大喜,又等了半刻,果然,北門也被圍了。
禮王徹底松了口氣,安王拍拍手站起來,懶懶散散的伸了個攔腰,對周圍的禁衛道:“聽到沒,如今你們就是那甕中之鼈,手到擒來的事,本王勸你們早些放下武器吧。”
禁衛們面面相觑,卻沒人動作,禮王微笑道:“其實這事與你們無關,本王知道你們也是尊令行事,但說到底也是我們幾兄弟的事,你們何苦賠上性命呢,本王也不為難你們,收了兵器到一邊兒去吧。”
禁衛們還是不動,禮王便冷下臉色,笑了笑:“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便也不要怪本王無情了,動手吧。”
禁軍裏立時一亂,好些禁衛竟突然就掀了頭盔,露出綁在頭上的黑布頭巾,拔劍就刺向身旁來不及反應的同僚,一時刀劍入肉的撲哧聲接連響起,好些大臣身上都被飛濺的鮮血染到,有那膽小的當場就暈了過去,前後也不過一刻,禁衛裏便有近一半的人變成了屍體。
滿地鮮血。
安王插着腰讓給收拾了,又問‘信王’禮王:“四哥五哥,接下來怎麽辦?”
禮王看向‘信王’,微笑道:“四哥,不如咱們趁機就把這宮裏給清理一遍吧?”
在場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得懂他這話裏的意思是先于太子占領皇宮,不少大臣都向他們幾兄弟看來。
‘信王’道:“五弟,咱們出兵可都是逼不得已,是為了保護父皇清君側的,這宮裏要不要清理,還是等父皇醒來再說吧。”
禮王臉色微變,回頭看了眼衆大臣,明白自己操之過急了,便笑了笑:“四哥說的是,那弟弟就聽您的。”
又是一個時辰,宮門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衆人全都轉頭看去,只見威嚴赫赫的鎮國将軍在親衛的簇擁下走了進來,衆人衣衫染血,手中兵器也染了紅,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子叫人膽寒的煞氣,好些大臣下意識往中間退去。
安王卻大笑着朝鎮國将軍迎去:“外祖父!您來了,看來咱們贏了?”
鎮國将軍肅穆的面上終于露出點笑容,收了手中大刀向衆人見禮,又對‘信王’禮王道:“老臣不負使命,已拿下南門,只是太子被親随護着往內宮逃去了,趙指揮使已經追上去了,老臣特來助各位王爺大人,不過瞧着衆位倒也安好。”
‘信王’颔首,說了:“将軍辛苦。”便也沒有多的話。禮王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安王興致勃勃道:“那還等什麽,四哥五哥,咱們追去吧,可千萬不能讓老大跑了。”
‘信王’看了眼自己的腿:“此事便交給二位弟弟了,我便在此等消息吧。”
禮王眼眸一閃,對鎮國将軍道:“老将軍,父皇那裏還得請您和幾位閣老去看一看,還有四哥,他行動不便,如今這宮裏又危機重重,也請您派人好好保護他,等本王與九弟抓來逆太子,再來共同商議接下來如何行事。”
說着看‘信王’:“四哥覺得這番安排如何?”
‘信王’點頭:“就如此吧。”
他輕易便應下,卻引得鎮國将軍和閣老們都忍不住看向他,畢竟禮王的這番安排醉翁之意不在酒——讓鎮國将軍去保護明帝,實則是拿下實際控制權;又讓他派人保護信王,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是監視看管更準确。畢竟如今太子逃竄,而四處宮門幾乎都是他們自己人,眼見勝券在握,接下來便是誰來繼位,禮王又如何能不忌憚‘信王’。
‘信王’也不是不明白,卻就一點都不擔心麽?
衆人不解,然此時有鎮國将軍在,做主的俨然就成了禮王,鎮國将軍也聽從他的派遣,分派人看好了這處,便帶着人去了明帝的寝宮,禮王安王也帶着親随走了。
有老王爺嘆了口氣,問‘信王’:“老四啊,你就不擔心麽?瞧這陣勢,不管他們哪個得勢,只怕對你來說都不是好事啊。”
‘信王’對老王爺的關心很感激:“您放心吧,沒事的。再說了,一切尚未定論,且早着呢。”
老王爺見他如此淡然,倒也不好說太多,嘆息一聲,轉眼瞧着廣場上不久前還到處都是血腥的地方如今已被白雪漸漸覆蓋了,不由感嘆:“白雲蒼狗,鬥轉星移,誰又能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呢……”
雖然昨晚下的雪早被太監們清掃幹淨了,但今日這雪一直沒停,稍微慢一刻便有腳印留下。雖太子的親随已分了幾波去引開追兵,可皇宮就這麽大,若是再沒個出路,他們遲早會被抓住。
太子臉色陰沉,他被護着在宮裏沉默的穿梭,眼見快要踏進後宮時,前面領路的将領突然冷喝出聲:“誰在那裏?”
衆人忙将太子護在中間,很快便從前面的石獅後轉出來兩個人,披着雪白的鬥篷,戰戰兢兢地走到太子面前來:“太子殿下,是臣妾啊,臣妾是溫婕妤,您還記得臣妾嗎?”
太子眸光眯起,他身邊來往的女人猶如過江之鲫,又怎會記得其中一個,不過這個溫婕妤卻是不同的,只因她是信王的妻姐,當初可是好生耍了他一番,不過她此時出現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溫婕妤?你躲在此處作甚?”
溫慧忙道:“太子殿下,臣妾是來幫助您的。”
“幫本宮?”太子嗤笑:“本宮何須你一介女子幫?”
說着一個眼色,示意離溫慧最近的将領殺了她,溫慧根本不知危險來臨,見他不信任自己,忙道:“臣妾的确不能幫您更多,可是臣妾知道一個能讓您能反敗為勝的法子。”
太子的手垂下,那将軍見此也收了刀,太子冷笑:“你有法子?連本宮此時都只有倉皇逃竄的份兒,你一介女流能有什麽法子?”
溫慧忙道:“太子何須妄自菲薄,臣妾知道您之所以暫時敗退全都是因為信王詭計多端。想必您也很恨他是不是?”
這時有将軍催促了一句:“太子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緊走吧。”
見太子點頭,溫慧忙道:“太子殿下,信王剛出生的次子并不在信王府裏,臣妾知道他在哪兒!您說,若是您拿那孩子換回皇位,您覺得信王肯不肯?”
她這番話剛說到一半時太子的親随裏便有人目光冷了下來,手一動便想滅口,可最後頓了頓,卻又收了回去,只淡漠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去。
太子卻忍不住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你此話當真?”
溫慧趕緊點頭:“是真的!雖然信王夫妻将此事做得極為隐秘,但臣妾的父親知道,而臣妾父親身邊的一位妾室正是臣妾的人,她發現後便把此事告訴了臣妾。”
太子眸光變幻不停,這時那将軍又催促道:“太子,咱們不能耽擱了。”
太子輕輕颔首,定定看了溫慧片刻,吩咐道:“帶她一起走。”
溫慧頓時大驚:“太子殿下,臣妾畢竟是您父皇的妃子,如何能跟您一起走,臣妾把地方告訴您便是。”
太子卻冷漠看了她一眼:“你不僅是本宮父皇的妃子,還是信王正妻的親姐姐,你覺得本宮信你站在哪一邊?若是真的,本宮自會放了你,可若你敢騙本宮,到時候就拿你去擋一擋信王的箭好了,只是不知到了那時,他可還會顧及你。”
說罷提腳邊走,溫慧大驚,轉身就想跑,可她哪裏是一群軍漢的對手,立時便被堵了嘴反剪了雙手綁住,一把扛上了肩,綠琉驚慌失措的想去幫忙,可她不過一婢女,那軍漢更是不會顧及,一刀便捅了她心口,又将人扔到了角落裏,連滴血也未來得及流下。
溫慧眼睜睜地看着綠琉來不及喊叫一聲便被殺了,頓時遍體生寒,眼淚不由自主流下,嘴裏嗚咽着,可此時她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被人扛着極快地消失在那裏。有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滑下,墜入一層淺薄的雪裏,幾乎瞬間就被雪花掩蓋,什麽都不曾留下。
安王禮王沒能截到太子,他幾乎突然就從宮裏消失了。禮王神色凝重,安王十分氣憤,兩人回到壽安宮,發現壽安宮裏面被禁衛團團圍住,外面是鎮國将軍帶人也圍了一圈,禮王見此臉色更是有些難看,上前對那些禁衛道:“如今逆太子已經逃走,爾等何必還要負隅頑抗,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各位都是聰明人,想必自該明白如何選擇才是。”
當先一位四十出頭的禁軍統領道:“屬下等不管太子殿下如何,也不會管禮王殿下、安王殿下如何,屬下等只聽從陛下吩咐。”
禮王聲音更是低沉:“父皇如今昏迷不醒,太子敗走,國不可一日無君,你等如此頑固不化,若是出了什麽事,到時候你們承擔得了後果嗎?”
“屬下等的職責便是守衛壽安宮安全,且屬下等從來只聽陛下一人吩咐,禮王殿下就不用多說了。”
見這些人油鹽不進,禮王恨極,然而這些人說是天下頂尖高手也不為過,否則又怎會被明帝交以如此重任,可如今太子敗走,信王被看住,此等機會實在難得,他便冷笑一聲退後一步道:“既然你等找死,那本王便成全你們,來呀,給本王拿下!”
這些禁衛果然不凡,鎮國将軍的好手也只能抵擋三四,最終還是用了人海戰術,兵士不要命似的撲上去,才終于将那幾百禁衛打得步步後退,最後只剩二三十人。
可禮王這邊的傷亡更是慘重,壽安宮前到處都是屍體,剛落下的雪花紛紛落進鮮紅的血水裏瞬間被染紅。
一時,只見紅,難見白。
禮王也不由心驚,鎮國将軍看着前赴後繼的将士更是心疼得不忍再看,安王也被眼前情景所震撼,安靜下來。
雙方對峙着,禮王道:“何必呢,你們幾百兄弟白白慘死,本王的這些将士也是無謂犧牲,但雙拳難敵四手,你們還不肯讓步麽?”
領頭的禁衛統領神色沉靜,一揮手中長劍:“禮王殿下只管來便是。”
禮王咬緊了牙關,正要下令殺進去,卻突然聽到有人在後面高聲詫異道:“五皇叔?咱們不是來清君側、保護皇爺爺安好的麽?您怎麽反倒對皇爺爺的壽安宮出手了?五皇叔,您如此作為,如何給天下朝臣和百姓們交代啊?”
禮王唰地回頭,安王鎮國将軍等人也忙轉頭看去,就見一手持□□的清俊小将領着一片身披白袍,幾乎與白雪融為了一體,足有上千的将士出現在身後,将所有人團團圍住。
禮王臉色一變,虛笑了笑道:“南清?五皇叔還真是沒想到四哥的底牌竟然是你?”他看了眼站在順王世子身後那一片安靜地幾乎不存在一般的兵士,眸光閃爍,下意識握住了身旁的拳頭:“竟連他最精銳的親衛都交給你了,還真是信任你。”
南清笑:“五皇叔,不管四皇叔給了侄兒什麽,他與侄兒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便是護佑皇爺爺安好,可如今您的作為……五皇叔,還有九皇叔、鎮國将軍,您幾位打算接下來如何呢?”說着手裏的□□翻了個身,銀白冷光比白雪還要刺眼。
方才與禁衛一番争鬥,鎮國将軍手下損失了近千人,如今不過幾百,且好些都已經負傷,又如何是完好無損的南清帶來的人的對手,若執意對抗,只怕後果難料。
禮王微微笑了:“南清,你年紀不大,行事倒有些沖動,既然你四叔将他手下精銳盡皆給了你,想必你也是十分敬重他的,如今他人就在前面廣場裏,由本王的人照顧着的,你可要去和他打個招呼?”
南清卻也笑:“那倒不必了,侄兒自然知道四皇叔安好,可眼前保護皇爺爺的安危更要緊,想必他也是理解侄兒的。”
見他想也不想便拒絕,安王忍不住斥道:“好你個南清,你四叔對你這樣好,你卻忍心不顧他的生死?若叫他知道了,還不知要如何心寒!”
南清卻依然八風不動,禮王瞧着他淡然的模樣,心中生疑,難道他也想借機奪取皇位,可他一個小子,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膽子?
禮王只覺有些不對勁,南清怎可能對老四如此冷漠呢?突然,他靈光一閃,愣了一瞬,轉而便再也忍不住仰天笑出了聲:“哈哈哈——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四哥,好一個金蟬脫殼!”
安王見此吓了一跳,忙扶着他道:“五哥你這是怎麽了?”
禮王臉色極為複雜,又是佩服又是不甘:“九弟,咱們輸了,咱們輸得徹徹底底!”
“輸了?怎麽就輸了?”
安王不甚明白,鎮國将軍卻聽了個七七八八,嘆息道:“安王殿下,方才一直與你們在一起的‘信王’殿下乃是假的,真正的信王,如今只怕少有人知道他在哪裏。”
“這……這怎麽可能呢?”安王不敢相信:“當初說好了咱們幾兄弟吸引太子的視線不叫他洞察外面的布置,可老四……嗨——”他不由一捶拳頭:“枉費我一直敬佩他,誰知到頭來他卻連我也騙了!”
鎮國将軍看着滿地屍體,只覺心痛不已,他本是不贊同禮王此番安排的,可只要安王鐵了心跟着禮王,他便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如今,他手下的殘破不堪和南清身後的整齊肅靜一比,便顯得他這個帶了一輩子兵的将軍是個笑話。
他緩緩搖頭:“兩位殿下,罷了吧。再繼續下去,可就真的無法回頭了。”
安王的臉幾近扭曲。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他就能踏進壽安宮!禮王此時心裏真是痛苦極了,他既不願意放棄即将到手的皇位,可也知道此時南清在,正如鎮國将軍所說,他若再堅持,只怕他也不一定能走出這裏。然只要還未與信王的人真正對上,先出宮去,自然還有其他法子。
因而沉默點頭,正要吩咐退下,壽安宮的殿門居然吱呀一聲從裏面緩緩打開。
明帝身旁的大太監出來道:“老奴見過各位主子,陛下有旨,宣順王世子觐見。”
衆人都愣了,誰都沒想到明帝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來了。
禮王幾人對視一眼,頓時便手腳發軟,心中萬千盤算,此時盡皆化為了恐慌。
南清進了殿裏,規規矩矩跪地行禮,龍床上的明帝已坐了起來,雖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不錯,瞧着并不怎麽像中毒昏迷了這麽久才醒來的人。
他細細打量了一番身穿銀白铠甲的南清,嘆息道:“你長大了,與你父王長得像極了。”
南清嘴唇動了動,沉默一刻才道:“回皇爺爺,孫兒如今,已有些忘了父王長什麽樣了。”
“無妨。”明帝收回目光,瞧着繡着蟠龍彩鳳的明黃帳幔,淡淡道:“只要你記着你是梅家的子孫就好。”
南清忙道:“孫兒絲毫不敢忘!”
“很好。既如此,朕便送你個大禮吧。”說着看向他,神色平靜:“如今一切禍亂的根源皆在你四叔,殺了他,朕便把這皇位傳給你。”
南清再也顧不上禮節,唰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明帝,垂在膝前的雙手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