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李家 (1)

嬌寵小王妃 — 第 63 章 李家 (1)


“你外祖父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麽, 他怎麽可能随意得罪人呢?”李老夫人很是激動。

溫慈眼皮眨了眨,寬慰了兩句,叫來寶湘吩咐讓周放去問一問信王, 又對李老夫人道:“雖我從不過問王爺外面的事,但畢竟事關外祖父, 今日怎麽着也要讓您得個準信兒。”

李老夫人十分感激:“好孩子, 咱們一家都會記着你的好!”

之後便是忐忑不安的等待,好在沒多久周放就回來了, 寶湘接了話,進來與溫慈附耳說了一通, 李老夫人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麽,只見溫慈一時颔首一時驚訝一時皺眉, 那心便也跟着七上八下。

待寶湘說完了, 溫慈便擺手讓她退下, 嘆了口氣,拉着李老夫人的手輕聲道:“外祖母, 王爺說, 就在入閣人選公布的前一日, 太子突然得知外祖父曾為成王殿下做過不少事, 因而臨了才換了人。”

李老夫人愣住,半晌方驚疑道:“怎麽會呢?自去年太子殿下納了老三為側妃,老爺還曾囑咐過你舅舅往後就是太子姻親了, 便是他不如何, 別人也會把他視作太子的人,因而還不如一心為太子,他怎會為成王辦事?這一定是誤會!”

溫慈道:“具體如何王爺也不曾和我說,只說太子那裏是有實證的, 或者是早前外祖父替成王做過什麽事?您不如回去問一問他。”

李老夫人慌忙道:“那老身這就回去問問,慈兒呀,外祖母多謝你,你好好養胎,過些日子外祖母再來看你。”

“我這裏不急,您什麽時候來都行,還是先把這事落定了再說吧。”

李老夫人急着走,也并不客氣,溫慈送到門口,叫蔡嬷嬷送出了門。

回頭時吩咐寶湘:“把萬山叫來。”寶湘忙領命而去。

萬山很快就來了,他是蔡嬷嬷的小兒子,二十出頭,并不高,模樣也普通,但自小處事就十分穩重可靠,憨實的外表下實則很是機靈。

她道:“叫人看好李家,想必這幾日李尚書定會有所動作,此外,西昌侯府、安國公府等幾家,還有成王、安王禮王都注意着些,記得別叫人發現了,有什麽事就立時來報。”

“是,王妃放心,奴才省得了。”自下去安排了。

李老夫人回家後立時把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李尚書,他五十多的年紀,穿一身深青色直身,肅着臉坐在太師椅上,坐下有三十出頭的李家大爺以及幾位幕僚。

聽了李老夫人的話,李尚書無奈嘆息,道:“老夫也想到這個原因了。”

李老夫人頓時愣了,忙問:“老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當真為成王辦過事?”

大爺神色有些不自在,看了眼他爹複雜的臉色,道:“娘,您不知道,早些年爹曾為了兒子的前程,與成王殿下有過不少交集。”

李老夫人張着嘴說不出話來,李家大爺并不如何聰明,讀書也不在行,可李尚書不允許自己有個寂寂無名的長子,為了他的前程費了不少心思,可誰曾想到還會有今日呢?李老夫人難免覺得冤枉。

可她覺不覺得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知道了這些事,如今對李尚書有了疑心,不再信任,若是長此以往,李尚書便也只能在尚書位置上到頭了。

李家下一輩又沒什麽人才,也只有大爺的長子有幾分讀書的天賦,若李尚書告老,到時青黃不接,等到大少爺入仕,只怕李家是再不複如今的輝煌的。

李家的未來能一眼望到頭,若不做些什麽,李尚書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李家衰敗。

他揮手叫李老夫人下去,問幕僚:“各位可有什麽法子以改變眼前的局面?”

幾位幕僚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大人,在下以為,如今想要破局,要麽向太子證明您對他的絕對忠心以換取他的信任;要麽順其自然,咱們家得一個清靜;要麽,退而求其次……”話不用說完大家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太子已經疑了李尚書,想要再得他的信任很難,倒不如轉投成王麾下,聯合幾家姻親,說不得還能掙個從龍之功。

可從龍之功是那麽好掙得麽,且不說太子根基穩固,很難撼動,便是到時成功了,他家曾是太子姻親,新君心裏同樣有疙瘩,他李家照舊做不了新帝的心腹之臣。

說白了,如今想要翻身,只有一條路走,徹底得罪一方,否則李家注定了是要衰敗的。

然這是将腦袋奉上的選擇,李尚書一時哪裏能做決定。他沉吟半晌,慢慢道:“且先散了吧,老夫再想想。”

李尚書一直不曾下決定,這日卻突然傳來太子要娶新任首輔的嫡長孫女為太子妃的消息,陛下親自下旨。

李尚書徹底坐不住了。

內閣中已有了位太子一方的閣老,如今又與首輔結成姻親,太子的地位愈加穩固,成王等人想要對付他就更加困難,兩廂比較,李家若是在此時選擇成王,就是十分不明智的了。

因而之後又再三商議,終于定下了計策。

李家幕僚中有一位,十分忠心勤懇,唯有一點嗜好,此人酷愛花,尤其蘭花。

早年為了得到一株心儀的蘭花幾乎花光了全部身家,家門衰敗,妻子帶着孩子回了娘家再嫁了,可他依舊不改本性。上至高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只要能為他弄來花草,他都願意結交,不論高低貴賤。

半年前他識得了一位被大火燒去了半邊容貌的老乞丐,雖是乞丐,但竟有些個性,同他一般愛花,與這幕僚不同的是他各種花草都愛,兩人也很能講到一處去,一來二去竟就交了朋友。

這日那幕僚從李府匆匆出門後便去了那老乞丐的窩棚找他,一見了他就兩眼放光道:“老罡,聽說你得了盆墨蘭?在哪兒呢?”話音剛落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蘭花香味兒,慫着鼻子就跟着那花香走了,幾步就在牆根兒底下看到了一株根部尚包着泥的蘭花,幾片短寬的葉片,當中一束深紫蘭花正娉婷開放,瞧着竟有幾分傲然高貴的氣質。

幕僚當下就心疼的不得了,想捧起來又怕弄壞了,直呼道:“你這個粗人,大老粗!如此嬌貴難得的蘭花就被你随意仍在牆腳爛泥堆裏,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乞丐老罡邊哈哈大笑着邊拿了個陶盆過來遞給他,道:“若不是你愛蘭成癡,我又正好遇到了這麽一株早開的墨蘭,你以為我會把這嬌滴滴的玩意兒帶回來?瞧她還完好無損你就感謝我吧。”

幕僚一把搶過陶盆将墨蘭小心翼翼地栽進去,抱起來就要走:“你這裏的泥不适合她,我得回去好好伺候。”

卻被老罡一把揪住了衣袖,變了臉道:“好你個癡子,我大老遠的從山上給你帶回一株花來,還賠上一個盆兒,便是不要你一聲謝,你陪我喝兩口總行吧。”

幕僚卻拉着他就走:“你這裏能有什麽好酒喝,走走,去我那裏,正好我東家近來給了我兩壇好酒,你一起去嘗嘗。”

老罡立時又換上笑臉:“還給你好酒?你東家近來是遇上好事了吧?可有其他賞賜不成?若是你再得幾兩賞銀,說不得又能買盆花了。”說着不由大笑。

兩人邊走邊說,那幕僚一心都在懷裏的花上,聞言随口便道:“哪有那麽多好事,不過是因着一件事這些日子一直猶豫不安,如今想通了,反倒沉靜下來了。他也是可憐我們這些跟着操心的,便賞賜了些東西。”

老罡一臉驚奇:“喲,大人物也有如此煩惱的時候?癡子,你和我說說,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呢?”

“你一個老乞丐,聽這些做什麽,聽了能懂?”

“你說了我不就懂了麽,哎,你快和我說說吧……”兩人吵吵鬧鬧的走遠了。

第二日萬山一大早就給溫慈送來消息,說李家決定了要一心跟随太子,聽那幕僚酒後所言,他手裏恐怕有什麽對成王不利的東西,打算拿來向太子表忠心。

溫慈垂眸想了片刻,笑了笑,吩咐道:“說起來,程側妃與我也是親戚,倒不好只顧李家不顧她,就有些厚此薄彼了,萬山,你想法子把這個消息送給成王,其他的事就不用再管了,照舊盯好了人便是。”

“是,奴才知道怎麽做了。”

萬山走後信王笑道:“成王雖有些城府,但行事是我們幾兄弟裏最直接狠辣的,李家只怕是有麻煩了。”

溫慈一遍遍撫摸小腹,肚子裏孩子似是感覺到了她,她的手掌一貼上肚皮,也不知是她的小拳頭還是小腳便動一動,溫慈拿開她又安靜下來,母子兩人便隔着肚皮玩起來。

溫慈臉上笑意溫柔,嘴裏随意道:“他們一家子多活了十幾年,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也盡夠了。”

說着拿過信王的手放在肚子上:“她正在興頭上,王爺您趕緊來與她頑兒。”信王便含笑貼了過去,一家三口玩着打招呼的游戲樂此不疲,瞧着很是溫馨。

======

程側妃今年二十六,樣貌與她母親西昌侯夫人有六分相似,都是端莊裏透着股子精明的長相。她嫁給成王近十年,膝下只有一女,年方六歲,名南莘。

因只這一個孩子,因而程側妃格外疼寵,小姑娘脾氣便有些大。

今兒一大早就被程側妃挖起來,梳洗打扮之後匆忙吃了些早飯便将她帶上了馬車。車上小姑娘嘴噘得老高:“娘啊,什麽事不能等我睡好了再去,我現在只想睡覺!”

以前任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偏偏這次程側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拿手點着她,壓低了聲音道:“今兒叫你來是有正事的,記住娘教你的話,若是到時你不好好配合娘,管教你往後都睡不了覺!”

南莘被吓到了,傻乎乎地看着她娘,不明白她娘怎麽變得這麽兇了。眼睛一眨就要哭,程側妃見此不僅沒有安慰,反而又冷喝道:“你敢哭!如今什麽關頭,眼瞧着咱們一家子就要倒大黴了,還敢發你的小姐脾氣,我且告訴你,今兒你敢不聽我的,我自會好好收拾你!”

南莘眼裏的淚還沒出來就被吓了回去,程側妃态度大變,一點沒有往日的憐惜,她不敢再叫喊,可憐兮兮地縮在角落裏不言語了。

程側妃不免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可氣也不是氣女兒。

西昌侯夫人得知女兒和外孫女大早上就來了,頓覺起怪,卻還是親自将母女兩人接進府裏。安頓好後見女兒沉着臉,外孫女則一臉委屈,便揮手讓伺候的人下去,把外孫女攬進懷裏,問程側妃:“這是怎麽了?在府裏受了欺負了?”

南莘看了眼程明春,見她面無表情,癟了癟嘴,紅着眼睛仰頭對西昌候夫人道:“外祖母,我們不是受了欺負,是有人想要我們一家人的命,今兒我們來是找您救命來了。”

“什麽?要你們的命?”西昌侯夫人大吃一驚,忙問程側妃:“春兒,這是什麽意思?南莘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程明春叫來乳母讓把南莘抱下去,屋子裏只剩母女兩人時,她便紅了眼睛,憤恨道:“若不是到了生死關頭,女兒怎會一大早就來找您。娘啊,要害死您女兒女婿一家的不是別人,正是咱們的好姨母家!”

“誰?你姨母?李家?”西昌侯夫人哪裏會信:“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姨祖母和你外祖母可是親姊妹,一母同胞的,她怎會害你?還要你們的性命?”她忍不住笑:“你這是受了什麽委屈,竟連這種胡話也說得出來?”

她笑着,程明春卻依舊那副表情看着她,慢慢的眼裏浮出淚水,西昌侯夫人愕然,眼看程春明滿臉憤恨變成了哀戚之色,随即眼淚奪眶而出。

西昌侯夫人的臉色變了,一把捏住女兒的手,顫聲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李家,真的要害你們?”

程春明哭着點頭:“昨兒王爺收到了不知誰遞來的匿名信,說姨祖父因着早些年為我們王爺辦了幾件差事的事被太子知道了,因而失了入閣的機會。如今太子疑了姨祖父,他為了挽回太子的信任,便打算出賣我們王爺……”說着不由痛哭:“娘啊,您是知道王爺和太子一向不對付的,若姨祖父當真将我們王爺的把柄交給了太子,您覺着,到時我們一家還有命在嗎?他們一家子為了前程,根本就不顧女兒和莘兒的死活呀!”

西昌侯夫人怒不可遏,狠狠一巴掌拍在案幾上:“可惡!李家豎子!爾敢!”

恨聲道:“我們幾家同出一脈,本該齊心戮力患難與共,他家倒好,為了自家竟不惜害我兒!真當攀上太子就萬事大吉了麽,也不想想,我西昌侯府、安國公府還有德陽侯府若是聯合起來,便是他有太子庇護,也要吃盡苦頭!”

程明春邊哭邊聽着她母親的話,見她言語裏還是那套幾家聯合的話,不由暗暗撇嘴,這話也就說說罷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這幾家只是姻親,真到了生死關頭,大都會如李家一般只顧自己,哪裏還顧得上別人的死活。

但她要的就是西昌侯夫人的不忿和憤怒,哭訴道:“就是您這話,我們幾家歷來關系親密,若有什麽事大家坐下來好商好量,怎就不能解決了,偏他家自私自利要害我們性命,母親,您得救救女兒啊!”

“放心吧,娘等會兒就去找你外祖母商議……”

程明春有些不耐煩,幾個女人能做什麽,她來可不是為了叫她娘找上外祖母去李家和李老夫人吵一架的,因而打斷道:“娘,如今已不是和他們講道理能解決的了,您必須幫我!”

西昌侯夫人一怔:“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您确實要去李家,不過不是去找姨祖母講道理,而是……”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個扁平的包裹遞給她,又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想辦法放到……先下手,為強……”

西昌侯夫人只覺手裏的東西燙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程明春:“春兒,這、這可能要了他們一家的性命啊!”

程明春臉上的表情冷淡下來:“女兒也不想的,可如今,不是他們死,就是女兒亡,您想怎麽選?”

西昌侯夫人看着女兒冷漠的表情徹底愣住了。

這日上午下了一場雨,到了下晌天就涼爽了不少,溫慈被蔡嬷嬷和寶湘左右攙扶着在院子裏散步,聽些府中事務的禀報,尤其蔡嬷嬷對周王二位姨娘盯得很緊,一一說了她們兩人近來誰又做了什麽,誰的賬目有些不清不楚。

溫慈只聽着,笑而不語,蔡嬷嬷見她依舊不重視不免有些煩惱,正想着怎麽說服,就見信王回來了,衆人忙見禮,信王先是細細瞧了溫慈的狀态,見她面色紅潤臉上帶笑,很是精神,不由也跟着笑了。

“送你們主子進屋吧,我有些事要與她說。”

将兩人安置好後其他人就下去了,信王喝了口茶道:“慈兒,今兒早朝上,成王一脈的大臣将李尚書給告了,說他身為吏部尚書這些年,利用職務之便以權謀私、濫用職權、殘害百姓……等等數條罪狀,當時滿朝皆驚,陛下大怒,李尚書雖極力否認,但成王呈上了不少證據,因而陛下要脫去李尚書的官服官帽,押入刑部大牢,着三司會審。”

他放下茶杯看她:“太子不得已出面為他辯駁了幾句,好些大臣也說不能僅憑成王一面之詞便給朝中大臣定罪,因而李尚書的官帽暫時保住了,但依然被押入了大牢,等三司審明後,到時是清白還是真有罪便也有個結果了。”

溫慈微笑看他:“那您覺得他還能出來嗎?”

信王搖搖頭:“暫時還說不定。”

溫慈臉上的笑意隐去:“不一定?為什麽不一定?證據确鑿難道還不能給他定罪麽?”

信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別激動,聽我仔細說給你聽。”溫慈只好點點頭。

他道:“雖說李尚書在太子那裏是失了信任的,但在外人看來他畢竟是太子姻親,兩人是無法輕易斬斷關聯的。此番成王直接将矛盾對準了李尚書,其實也是擺明了車馬對太子出手了。因此,現在已不是單純的李尚書有罪無罪的問題,而是太子與成王之争,誰勝誰負的問題。”

溫慈的神色漸漸嚴肅,她雖想借住太子和成王之手除了李家,但現在事情的發展顯然已經不單單由她控制了。

她一手下意識撫摸着小腹,腦海裏急速轉動着,李尚書如今成了那兩位博弈的棋子,這樣的局面,她該如何利用……

突然,她轉動的眼珠子停了下來,起身坐到信王身邊,附耳道:“既如此,王爺,不如咱們再加把火,徹底将這局面攪亂了吧。”

信王放下茶杯看她,兩人對視一眼,不由會心一笑,信王攬住她的肩,與她親密呢喃:“那你可有什麽法子?”

溫慈心裏隐隐有了個雛形:“既然那兩位已然出手,萬不能叫另外兩位只看了熱鬧,到最後坐收漁翁之利。大家都知道成王一直對平寧公主很在意,您說,若是這兩位私下密會時被安王知道了,會發生什麽?”

“你想激起安王和成王的矛盾?如此一來,成王自然腹背受敵,但若是成王就此倒了,太子必定會對安王禮王出手,禮王兩兄弟可不是傻子,恐怕不會輕易打破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

說着摸摸她的頭:“好慈兒,知道你想找平寧報仇,可成大事者不該如此目光短淺,你該先想着最重要的事,而不是因為私仇影響了你的眼界和判斷。”

他總是能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溫慈忍不住臉紅,忍不住在他懷裏蹭了蹭,信王不由失笑,憐愛的抱緊了她。

溫慈蹭着蹭着便停了下來,擡起頭道:“那就讓他們一起對付太子好了。畢竟說起來太子是他們共同的敵人,先除了敵人再來掙個你我,想必他們也不是沒想過。”

她随口說着幾王争鬥,像是說起小孩子打架一般兒戲。信王不禁笑了:“你打算如何挑起他們的争端?畢竟不是你想讓他們怎麽做他們就會怎麽做的。”

“禮王安王之所以能成一股勢力,究其底氣還是因為安王的母妃淑妃出自武将世家,京中防衛、各處守備皆有他們一脈的人,這既是他們的依仗想必也是他們的底線,您想想,若是叫他們知道太子早已私下接觸了那些将領……他們可還坐得住?”

信王不由眼睛一亮,捏着她的臉輕輕拉扯,目光贊賞:“真是聰明的丫頭,看來這些日子聽我說外面的事還真沒白聽。”

溫慈軟軟的拍馬屁:“那自然是您教導得好。”

信王忍不住哈哈大笑。

=======

接下來太子和成王果然開始争鋒相對,三司裏也是各有各的人,雙方據理力争,便是有成王提供的證據,太子一方的人也能翻供,還能質疑那證據是假的,因而一時無法給李尚書定罪。事情果然如信王所料焦灼不下。同時李家家眷也被暫時看管起來,在李尚書未出獄之前,李家人是無法踏出府門半步的。

就在大家以為這案子會遲遲下不了結論時,李家一位仆從在李尚書書房的院子裏清掃時,挖出了一包銀票還有李尚書早些時候賣官鬻爵的來往信件。那仆從本打算私吞了銀兩,可到底因為數額太大一時揮霍露出了馬腳,被朝廷派去看管的一位将領給抓住了,之後那仆從交代了銀兩由來,那些信件他并未第一時間銷毀,因而也被找到了。

這些證據被承到了三司面前,因已經走漏了風聲,三司不得不根據信件上涉及到的人嚴查,竟當真有從李尚書手裏得了官職爵位的,甚至其中有兩人還是成王的人,成王聽聞後大義滅親,當下就讓那兩人承認早年向李尚書買官的事實。

如此,李尚書徇私枉法、濫用職權的罪名眼看是洗不掉了。

此時家族姻親便起了作用。

首先便是李側妃找上了溫慈。

李側妃閨名文蓮,庶出,大老爺親女,比溫慈大半歲,模樣姣好,溫柔小意,聽說在太子那裏有幾分寵愛。

她見到溫慈時憔悴了不少,雙眼紅腫,顯見哭了不少。她拉住溫慈的手就忍不住流下淚來:“王妃,妾身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求您,求您想想辦法救救祖父吧。”

溫慈滿面憂色:“我也想救,出事之後馬上就找了王爺,可王爺說了,如今這事不止他便是太子殿下都一時沒有辦法,否則你也不會來我家求我是不是?”

李側妃自然是明白,她正是走投無路之下才想來溫慈這裏碰碰運氣,可如今沒有人能幫李家了,她忍不住失聲痛哭:“這該怎麽辦啊,你這裏沒法子,溫婕妤不見我,安國公府、德陽侯府我都找了,可他們同樣毫無辦法,我真是沒法子了,這該怎麽辦呀……”說着便伏案大哭。

溫慈一邊安慰着她,一邊叫人打溫水來,又問:“聽你說起,該找的都找了,怎麽表姨母那裏不曾問過麽?”說着猶豫道:“雖說程表姐是成王側妃,立場不同,可如今沒了法子,不如找表姐求一求成王,叫他放過外祖父?”

李側妃目露恨意:“求她?若不是她,我李家尚且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溫慈驚訝:“這是怎麽說的?”

“昨兒我回了一趟李家,祖母告訴我說,祖父歷來謹慎嚴明,就算當真有過不法行經,也絕不會留下那般明顯的罪證。她說家裏人沒人敢害祖父,外人進不了祖父的書房,那陷害祖父一定是熟人。恰好前些日子表姨母曾去過我們府上,又在府裏逗留了不少時候,且她那日明顯神态不對,可祖母當時并未察覺,出了事才反應過來,一定是那時候她将罪證埋進了祖父書房的院子裏!”

說着恨聲搖頭:“我們幾府向來同氣連枝同心同德,萬萬想不到他家竟會如此害我李家!”

“這……這怎麽可能呢?表姨母怎會做這樣的事呢?李家又沒做什麽對不起她家的事,她家怎會這樣做?這可是下死手了呀!”

溫慈‘極為震驚’,李側妃聽到這話卻有些尴尬心虛,她當初知道時也和溫慈一般的反應,李老夫人自然是告訴了她原因的,此時便有些不自在。

再呆下去也沒什麽用,李側妃忙站起來道:“王妃,您身懷有孕我也不好一直打擾,再者我還得想辦法救人,這就告辭了。”

說着就要走,溫慈一把拉住她,認真道:“表姐,若之後有什麽進展你一定要派人來告訴我,現在幫不了外祖父他們,可但凡我能盡點心意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她的态度比起西昌侯夫人母女的作為簡直一個天一個地,李側妃不免感動:“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着人來告訴你,你如今身子也重了,萬萬保護好自己,也別太憂心了。”

“表姐放心。”說着送她出門,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淡淡道:“李家,還債的時候到了。”

原本安國公府和德陽侯府還在暗中出力救助,可不知何時在幾家暗暗流傳出是李尚書打算先出賣成王這才引來成王的反擊,成王若倒,西昌侯府作為姻親,雖只是側妃娘家,但一樣會受到不小的波及,這就說明李尚書在做此決定時已是放棄了西昌侯府的,幾家不免物傷其類,便也漸漸撒手不管,因而李家的傾覆只是遲早的事。

但單就徇私枉法、濫用職權這兩項罪名對李家不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頂多降職,嚴重些革除職務,雖說這樣的後果對李家來說無異于天塌了,可對溫慈來說,她并不滿意。

她不能忍受李家人害了她外祖一家之後不僅享受了十幾年的富貴生活,便是羅醉了也還能安安穩穩的活在這世上。可她如今已不敢太過急躁,否則找個人毒死那一家子也就了了,但這樣無疑會造成更大的影響,或許還會給信王帶來麻煩。

算了,雖結果不甚滿意,但等李家無權無勢之後,再收拾他們便容易得多了。

溫慈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誰知就在這案子宣判的前幾日,卻突然有一老乞丐一紙訴狀遞到了刑部,狀告吏部李尚書十一年前殺害一戶姜姓人家,足足三十二口人,之後為了毀屍滅跡,将那一家子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消息一出朝堂上下竟皆嘩然,原本大家都覺得李尚書之所以入獄多少是受了太子和成王争端的牽連,可沾上了人命官司,且還是滅門慘案,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

陛下禦案上降職的批紅還未幹透,看了刑部遞上來的折子,當時就一把撕了那禦批,隐怒道:“給朕查!給朕查得清清楚楚!”

他本就對李尚書有幾分看重,又因兩個兒子的争鬥牽連了人家,尚有幾分愧疚,因而只決定降職,可這人就是如此回報他的?明帝覺得自己被欺騙,更是憤怒。因而刑部尚書不敢有半點疏忽,将這案子詳詳細細查了出來。

據查,當年南城裏的确有一戶姜姓人家在某天夜裏被一把火給燒沒了。但當時官府定案為姜家人自己不小心走水造成了火災,因姜家人都被燒死,也沒人出來質疑,這案子就這麽定下了。

然而稍聰明些的普通人都知道這裏面不簡單,只一條,若是不小心走水,那為什麽當晚沒有一人呼喊救命,也沒有跑出來一個人。

然而案情已經過去太久,當時勘驗的官員也十分随意,如今并未留下多少有用的線索。但那遞上狀紙的老者卻說自己就是姜家唯一的一位幸存者,姜老爺身邊的管家。

“我們老爺寬厚仁和,酷愛讀書,在書畫上有些造詣,早年開了間私塾,收錄前來求學的孩童,有那想學又交不起學費的窮人家的孩子,老爺也讓他們來學,他總是憐憫那些沒法讀書的孩子……”

老乞丐跪在堂下娓娓道來:“這樣的好人本該長命百歲才是,可惜,他收了個要他命的弟子……”說着緩緩擡頭,看向在座的溫甄和,他半張臉被火燒過,留下猙獰難看的傷疤,那眼珠子幾乎都要脫框而出,就那麽顫顫巍巍的吊在裏面。

他神色平靜,可那目光陰冷嘲諷,落到溫甄和身上時,他硬生生打了個激靈,臉色瞬間蒼白。

老乞丐嗤笑一聲低下頭頭,說了姜家和李家的恩怨,又道:“那李家養出個自私自利心思毒辣的女兒,為了一己之私不惜滅別人滿門,可惜我姜家只是個平民百姓,我們老爺醉心學術無心科考,因而沒有什麽高門顯貴的親朋,沒有皇親國戚的門路,便是死了,也只能做一把灰燼!”

“偏偏老天有眼,那日我剛好有事外出,回去時只見一片火海,可等小民沖進去卻一個也沒救出來,因為他們早就被人殺死了,小民被大火燒了半條命和半張臉,最後也只撿到了這麽一個東西。”

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破布包着的東西,巴掌大小,他一層層打開,是一塊令牌,周邊刻着雲紋,上面已經燒了一小塊,卻還是能清晰地看見那上面端端正正的寫了‘李府’二字。

衙役将令牌接過遞到三司大人面前,幾人分別傳看,最後那牌子被遞到了溫甄和手裏,他自是熟悉的,當下險些拿不住,人慢慢就癱軟進了椅子裏。

但這塊令牌即便是李家的,也不能證明就是李家人殺了姜家人,因為沒有人證。

衆人見他這模樣不免有些同情,刑部尚書想了想問:“溫大人,這樁案子畢竟牽涉到你,不如你暫且退避吧。”因為嫉妒,正妻滅了寵妾娘家滿門,這事不管放在哪個男人身上都糟心不已。

溫甄和正要說話,底下老乞丐卻笑了:“是極是極,溫大人,您還是趕緊避開的好,免得您一如當年一般不敢看不敢聽不敢管,卻又聽了看了,到了如今照舊不敢管。到時我們老爺,哦,對了,還有我們那一屍兩命的姑娘大晚上的去你夢裏找你,現在你吓到了,可沒有什麽了不起岳家能依靠了,哈哈哈……”

“大膽!公堂之上豈容你咆哮放肆,再不收聲,小心本官大刑伺候。”

刑部尚書一聲厲喝,老乞丐終是安靜下來,臨了卻十分鄙夷地嗤了溫甄和一眼。

溫甄和沉默坐在那裏,人已經有些呆了,眼裏一片茫然。刑部尚書見他臉色極為難看,和其他人低聲說了幾句,又道:“溫大人,我們幾位大人一致決定請您暫避……”

“大人,”溫甄和卻打斷了他,他的手死死握住太師椅的扶手,撐着自己站起來,一字一句道:“下官,的确不适合審理這樁案子……”話落,老乞丐又是一聲嗤笑,卻又聽他道:“因為接下來,下官……是本案的證人。”

老乞丐愣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一時大堂裏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刑部尚書再三确認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