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北方有佳人

嫁義兄 — 第 13 章 北方有佳人


第13章  北方有佳人

“你竟哄我高興。”裴明繪面上雖好了些,心裏卻也是清楚的。

驚蟄之日,焚香告祖為兄妹,或許注定了二人,永遠都只會是兄妹。

裴瑛待她極好,是天地下的最好之好,他如父如兄,教導她庇護她,縱然外頭如何腥風血雨,他亦不讓她沾染分毫。

這她都知道。

兩個禹禹獨行在世間的可憐人相互依偎着,他們雖非血親,然卻是至親,誰都離不了誰。

裴瑛待她好,她也待裴瑛好。

可這好是不一樣的,裴瑛對她,是如父如兄的關愛,是親情。

她對裴瑛,有妹妹對兄長的依賴與敬畏,有着日久相伴與患難與共親情,卻也摻雜着不可與人言的私心私情,這紛繁的情感便如同一縷縷絲線交雜彙聚,成了一股繩,緊緊栓住了裴明繪的心。

叫她失魂落魄,叫她黯然神傷,叫她欣喜若狂,叫她不能自己。

可命中注定,只能是兄妹。

相思成線,穿愁貫恨,換得珠淚一串。

“小姐。”聶妩低低喚她一聲,雖然她勸明繪,但心底也是明白的,裴瑛其人,怎麽可能對自己妹妹生出男女之愛,亦或者是,像裴瑛這般的人,哪怕是神妃仙子,也不會有半點凡塵俗念,何必如此無情,惹得佳人傷懷,“今日佳節,不妨去看看我為你備的禮物?”

“禮物?”

裴明繪擡起頭來,不動聲色地将眼淚拭去,疑惑地看向聶妩,搞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甚麽禮物。”

聶妩一笑,挽着裴明繪的胳膊就将她拉了起來,笑吟吟地說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罷,聶妩便将架子上的白狐貍鬥篷拿了過來,仔細地披在裴明繪的身上,而後又将綴着着厚厚一圈狐毛滾邊的兜帽給她戴好了,恰恰只露出塗着朱紅色口脂的唇與尖尖的下巴,纖聶妩纖細的指尖導引着系帶,打了個精巧的活結以後,便熱絡地攜了裴明繪的手,一同出了門。

外面已經不下雪了,一輪上弦月冷冷地懸在潔淨無瑕的深藍色天空之上,路上是厚厚的積雪,踩上去幾乎要沒過腳踝。

兩個姑娘并未帶着仆從,二人一人提着一盞風燈便出了府,出了永興街,往前走了二裏路,便到了比較偏僻的城西,往右一拐便進了長興坊,二人曲曲折折地往深處走,風燈光将二人的身影投映在兩側石牆之上。

“在這兒。”

聶妩停在一處院門前,院門乃是兩扇用銅條箍住的沉重木門,從裏頭落了鎖,聶妩舉手叩門三響,很快裏頭便傳來嘎吱嘎吱的踩雪聲,而後便是當啷的開鎖聲音,不一會兒吱呀一聲門就從裏頭來了開出條縫來,那條縫裏探出一個青布包頭的腦袋來,那人借着光一看來人,登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門很快被推開,一個一個中等身量的小厮,麻布衣裳眼眸細長,他大步走了出來,在兩位面前立定,而後恭謹地一躬身,“小的見過兩位當家。”

“快進來。”

聶妩愉快地攜了裴明繪一同上了石階,邁了門檻,便進了院子。

院子裏是三開間兩進的房屋,院子中種着一棵老槐樹上,粗壯的樹枝上積了簇簇的雪,一陣風來,便是一堆堆的往下落。

小厮仔細地關了門,而後趨步跟了過來,殷勤地說道,“公子現在醒着呢,小的領二位當家進去。”

“公子?”裴明繪頓時明白了,聶妩口中所說的禮物,怕不是是一個男人。

聶妩竟然會送她一個男人?

裴明繪不敢置信地看着聶妩,聶妩一偏頭便對上裴明繪若有所思的目光,噗嗤一笑,“好姑娘,你可別這麽看我,我可不敢什麽人都塞給你。”

“那你好端端帶我去見一個男人。”裴明繪也不由笑了起來,輕輕一推她的肩膀,“這不是壞我清譽嗎?”

“對,我該打。”聶妩笑道,“左右來都來,見一見也無妨。”

小厮在前頭領路,他進了屋檐之下,向裏頭通報道,“公子,我們當家的來看你了。”

随着話音,屋裏頭傳來一聲咳嗽聲,而後吱呀一聲門扉就打開了來,溫柔的燭火如同流水一般漫延出來,柔情無比地勾勒出男子俊逸的身形,照亮了他俊雅無俦的容顏,一襲青色麻布長袍雖簡樸無華,卻有山容雨态之清曠淡遠。

恰如煙雨,朦胧至深。

就在他修長的身形伴着各處光亮一同映入裴明繪眼簾的時候,她的心深深地震驚了。

鳳眸長眉,唇畔淺笑。

簡直像極了裴瑛。

男子禮貌颔首,白皙優雅的面上含着适宜的淺笑,而後向着裴明繪緩步走了過去,又鄭重地向裴明繪一躬身,溫柔如細膩春雨的聲音落在了她的心上,頓時激起萬丈波瀾。

“溫晏見過裴小姐,多謝裴小姐收留之恩。”

裴明繪忙看向聶妩,眼睛睜得圓圓的,顯然十分不理解眼前竟然真的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與裴瑛十分相像的男人,她的一雙手無措地絞着袖子。

聶妩見裴明繪一臉迷茫,遂笑道,“溫公子雖是我救下的,但這位姑娘乃是我家主人,故姑娘才是溫公子真正的救命恩人。”

“溫晏再謝小姐救命之恩。”

小風吹在一片溶溶白裏,青衣公子的衣衫微微搖曳,像是随風飄揚的柳枝青葉。

“何故在此處盤桓,大家都快莫在外邊凍着了,進屋去罷。”

聶妩說罷,一手攬着裴明繪,一手推着溫晏,便将他們送進了屋,又囑托小厮備上熱茶,而後便将冷雪寒氣都關在了門外。

屋子分外裏間和外間,中間用一道大黑木屏風隔擋,外間裏乃是乃是三張長案,并着一些盆景添以青綠顏色,四處都有書架,書架之上堆着層疊如山的書簡。

聶妩扶了裴明繪上坐,而後在她一旁坐了下來。

裴明繪擡手壓住那顆怦怦亂跳的心髒,擡眸看向那優雅落座的男子,他看起來不過才十八九歲歲,眉宇間的青澀還沒有褪下去。

“年紀要小我很多啊。”

裴明繪蹙眉,掩袖對聶妩說道。

聶妩遂湊到裴明繪耳邊小聲耳語,一邊偷偷看着溫晏道,“小姐與溫公子正相宜呢,姑娘若與公子有意,這幾歲之差,又算得什麽呢。”

裴明繪的眸光又婉轉地落在了溫晏身上,溫婉一笑,“公子何方人士,怎的就到這兒來了。”

溫晏無奈一笑,低下頭來,嘆息一聲。

後聶妩解釋道,這位溫晏公子原是昏倒在裴家桑園裏的,被例行巡視的人發現,方才被救了下來,而後通報給了主管桑園之事的聶妩,聶妩一看,竟與裴瑛的樣子十分相像,便将他留了下來,後請了醫師來看,卻發現這位公子腦子受了傷,怕是記憶有損,後來聶妩找到了他的照身帖,便知道他名叫溫晏,乃是颍川陽翟之人。

“原來是颍川溫氏……”裴明繪咬了咬唇,很是躊躇,小聲對聶妩說道,“可我們怕是已經與溫氏結了仇,這……”

“這你就放心罷。”聶妩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位那是溫氏的庶支,與溫姚的那一支遠太多了。”

聶妩一見溫晏與裴瑛樣子十分相像,若是不細看,影影綽綽間便幾乎是同一個人,雖然眉目間沒有裴瑛的獨一無二的神韻,也沒有裴瑛久居高位的那種不怒自威,但是僅僅有裴瑛幾分形似,也一定能夠慰藉她那因為裴瑛而久久不能安定的心罷。

“給小姐添麻煩了。”溫晏歉疚一笑,再次朝着裴明繪一拱手。

“怎麽會呢。”

裴明繪看着溫晏那如此形似裴瑛的臉,不由深深地沉淪癡迷起來,或許只有在裴瑛不在的時候,她方能毫無顧慮地流露出自己的情感。

可是,溫晏在如何相像,卻終究不是他,也并不能解她相思意。

想到這裏,裴明繪不由失落起來,她收起所有情緒,垂首一笑,站起身來,而後又擡起頭來,黑色的眼睛裏的光彩沉寂下來,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深夜叨擾,溫公子莫要介懷。”

溫晏面上的表情依舊溫和,遂起身相送,“若不得小姐庇護,在下早就窆枯掩骼,哪裏又會有今日呢。小姐深夜來訪,在下欣喜尚且來不及,又如何會介懷呢。”

裴明繪與聶妩相識會心一笑,聶妩遂道,“公子體弱,明日我再遣人來為公子送些人參一類的補品,與公子将養身體。公子且在此安心住下,改日我再同姑娘來看公子。”

二溫晏見狀便要相送,卻又被裴明繪攔住了,她回首笑道,“冬寒折骨,公子體弱,就莫送了罷。”

人一道出了門,裴明繪拉住聶妩的手,有些憂慮地說道,“我總覺得,如此明目張膽尋一位與我哥哥如此相像的人,總覺得不好。”

“哪裏不好,左右家主日理萬機,哪裏發現得了。”

聶妩信誓旦旦地說道。

裴明繪心裏一琢磨,好像也是這麽回事,但是轉念又是一想,卻總是怪怪的,“可他與我哥哥如此相像,我若是嫁他,哥哥怕是就知道我的心思了。”

“我的好小姐。”聶妩無奈地一聲喟嘆,“你何必嫁他呢,如今小姐之産業興盛,日進鬥金,又得皇帝陛下賞識,表為天下大商之表率,何必執拗于婚姻嫁娶,權将這孤苦伶仃的公子養在外頭,不叫旁人知道不就好了。”

裴明繪就這麽一想,似乎還真有些道理在,遂親切地挽了聶妩的手來,“好妹妹,你可真是我的解語花。”

“小姐哪裏的話。”聶妩哈哈笑了起來,“小姐整日悶悶不樂,便是不知這男女情愛的好處所在,在下不才,便是這紅塵秾豔場裏的高手,便知這一味藥,才是小姐的解藥。”

二人一路嬉笑地走回了裴府,其間卻誰都沒有想起來,裴家家規第一百零一條所嚴格規定的是什麽。

——

原本從年節之後,聶妩幾次相叫裴明繪區城西的小院裏會一會那位公子,卻屢次都被裴明繪婉拒了。

“我可沒那膽子。”裴明繪将手頭的賬務理清,而後長安城明月坊的執事來了,送來去歲來賬本,以及一冊羊皮紙做的冊子。

“我雖有那做賊的心,卻沒那做賊的膽。我哥哥前幾日來了信,說他最近又有急務需要處理,說要我自己保重。”

裴明繪雖這麽說,可是真的原因,卻還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聶妩走過來同裴明繪一同核對賬冊,裴明繪便也騰出手來,将那冊子迅速浏覽了一遍。

“你看……”

纖纖玉手往那冊子上一點,聶妩便也探過頭來。

這冊子上所記得都是長安城各處高官高爵之府所專一訂購的絲絹布匹,爵位官職越高,上面所記載的偏好也就更加詳細。

“丹陽長公主府月極品絲絹一百二十匹,上等絲絹二百二十匹,我們明月坊半數的極品絲絹都進了丹陽長公主府了。”

“丹陽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姐姐,幾匹絲絹又算得了什麽。”

聶妩不以為意,遂又開始算手頭的賬務。

“但你從這賬上就可以看出來,最近誰得勢,誰不得勢的。”裴明繪将案上各類冊子都整好了,裝進特制的布袋裏,系上木牌,放在書架之上,“我最近打算去長安,最近聽聞張骞又要出使西域,出使西域往往需要攜帶漢朝珍貴的寶物,各色绫羅綢緞自然是少不了。”

“你難道……”

聶妩的眼珠頓時亮了起來。

“我看這賬冊之上,丹陽長公主頗好亮麗绫羅,更加偏愛那光暗下就顯現出來的暗紋。”裴明繪捧着小冊子緩緩再屋子裏頭踱步,“又聽說最近陛下為長公主專門在南山起了一座梅園,如此這般,便是為長公主做的獨一無二的梅花缂絲,在用将這梅花缂絲與大雪之日開得最好的梅花埋在一處,等它浸透了雪中梅香,在這麽一熨,就香味就留下來了。”

“哪裏這麽麻煩。”聶妩笑道,“何不用梅花薰一下,也省了些功夫。”

“那不一樣。”裴明繪坐到聶妩邊上,“給丹陽長公主送這禮物,是敲開我們去往西域的敲門磚,越是盡善盡美,自然也就越好。”

“如今家主為禦史大夫,在超中國也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何不讓他與大農令一下,這事不就辦成了嗎?又何必如此費心。”

聶妩放下賬冊,看向裴明繪。

“若天下太平,我自是高枕無憂。可如今事端屢發,變革不斷,我如何不得小心一些,如今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呢,雖說有我哥哥在,可到底多少人盯着他呢,等着挑他的錯處。可丹陽長公主不一樣,她是皇帝的姐姐,是名副其實的皇親貴胄,又有哪個能挑她的錯。”

聶妩思索一陣,而後眼波又突然一轉,那探究的眼神頓時叫裴明繪低下了頭。

“好罷。”她沮喪地扶住聶妩的肩膀,“我是想去丹陽長公主府上問問,若是真的,我也好有個準備。”

聶妩嘆息一聲,而後拉住了裴明繪的手,鄭重其事地看着裴明繪。

“你為什麽不直接問家主呢?”她柔聲說道,“他可是你哥哥。”

裴明繪愣了一會兒,整個人就枯萎下來,她小聲說道,“我知道。”

“但如果他親口告訴我他要成親了,我将有一個嫂嫂了,我不再是他最在乎的人。”裴明繪無助地捂住臉,“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忍住。你知道,如果他告訴我,我應該為他高興的,我那時候應該笑,而不是不合時宜地流下眼淚。他那麽聰明,我若說喜極而泣,他自然也是不信的。若是因為我,而壞了他的姻緣,我就真成罪人了。”

聶妩默默地将裴明繪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肩膀。

雖說聶妩愛做媒人,但她也沒有膽子去做裴瑛的媒,何況還是做他與他妹妹的媒。

聶妩是裴明繪一手提拔起來的,也與裴瑛有過接觸,裴瑛其人,別看他平日總是笑吟吟的,但是他若發起狠來,那* 真是無聲無息就要人的命的。

“好了小姐,我們這還不是有一個溫公子嗎,你或許就可以把他當成家主,何必付諸真情意,權當聊解相思意罷了。”

裴明繪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可這對溫公子來說,這并不公平,他或許并不想這樣。”

聶妩無奈卻又心疼地看了一眼這個被世俗倫常困擾着的女子,嘆了口氣,道,“不問一問,怎麽知道溫公子不願意呢?”

“好人家的公子,誰平白做人家外室。”裴明繪的目光看向博山爐上袅袅升起的香霧,看着它們本是一條線地升起,而後到了半空就如同霧霭一般逸散開了,靜靜地漂游浮動在溫暖的屋中,“再說了,我有心,人家終是無意。就算他與我哥哥長得一模一樣,卻也不是我哥哥。”

“我決定了,我哥哥若我真的要尚公主,那我便去拜會那位公主,絕不讓裴家姑嫂不合。”裴明繪的眼裏分明有着淚,可是目光卻是那樣堅定,“如今我哥哥雖然位極人臣,可底下的人不知道想要跟哥哥作對。有道是,水滿則溢盛極而衰,若是真的尚公主,何嘗不是一份保障呢?我這個做妹妹不能幫襯上哥哥,總也不能給哥哥添亂。”

話裏這麽說,只是裴明繪心裏頭知道,除非裴瑛瘋了,否則他怎麽可能對自己的妹妹又男女之情呢。

一切的不能言說的痛苦,又何嘗不是自己自找苦吃呢。

裴明繪心知肚明,這些道理她怎麽可能不懂,她一向心思入微,若是裴瑛真的對她有男女之情,自己怎麽可能感受不到呢。

*

清晨時分,東市主街兩側皆是連綿板棚,各處巷子也是店鋪林立,各處皆是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中有背着貨箱叫賣的小販穿行其間。料峭的寒風穿梭而過,吹得各處攬客的幌子随風搖蕩,幾乎要連在一處。

裴明繪和聶妩并着明月坊的執事來東市,先是看了各處麻布絲絹的交易情形,并備細問了各宗商品的交易情形,尤其是糧食之價。

“如今每石粟米一百六十錢左右,較之往常漲了不少。”裴明繪的目光放在在米箱之上,拿起一旁的米鏟來鏟起些許來,問道,“看起來這粟米也不像新米,倒像是積壓的。”

一旁的官市丞忙道,“自十年前黃河決口之後,梁地和楚地便年年遭災,其餘地方也或多或少有些災,今年的收成也實在不好啊。”

裴明繪将鏟子放下,沉吟道,“糧價日日高走,饑馑旦暮将至。”

“小姐何必憂心,如今皇帝陛下下令平抑糧價,想必不日糧價就會跌下去的。”官市丞坦然道,“糧價起落,乃是常事,不足為慮。”

裴明繪數十年經商,怎會不明白其間道理,如今與匈奴決戰在即,各郡國倉廪要盡力支持北方對匈奴戰事,國內糧價卻又因種種緣由而有節節攀升之勢,這怎麽看都不是好勢頭。

待裴明繪與衆執事們将東市各宗商品查探清空,便叫他們都回去處理坊中事物了。

裴明繪與聶妩往前走,目光掃過各攤位上林林總總形形色色的商品,沉聲道,“十年前黃河兩次決口,自此入淮河,淹十六郡,皇帝發十萬之衆堵塞,無功。武安侯陸珩舟之食邑于黃河北岸,因黃河決堤改道而屋水患之危,故武安侯便以天意之說,加之望氣用數者上書,故此封堵黃河決口之事也就延宕了,這一延宕,便是十年了,其間黃河泛濫之地收成幾無,因此流民激增,而因此糧價也是年年往上漲。”

“那又能如何,武安侯位高權重,又是皇帝的舅舅,太後又格外提拔他,他自然想如何就如何了。”

聶妩雖然義憤填膺,卻也無可奈何,她一介商賈,縱有萬金,又能如何。

“他又能有幾年好日子。”裴明繪淡淡一笑,低聲說道,“等他一死,萬事大吉。”

“看來公子要查武安侯了?”

聶妩一聽,不由高興起來,湊在裴明繪耳旁說道。

他們二人往前走着些,便在一處售賣獸類皮毛的攤子前停下,很快,裴明繪的目光便被毯子上的狐貍皮吸引住了。

攤主一看來人是兩位衣着不凡,登時就搓了搓手站了起來,熱情的介紹起來裴明繪看上的那幾張白狐貍皮。

細膩圓潤的指尖撫過細柔豐厚靈活光潤的白色狐貍皮,若細細聞去,似乎還可以聞到雪的冷香,裴明繪登時就喜歡地不得了。

“哥哥近幾年都不怎麽穿淺色的衣裳了,我看啊……”

“快看!”

裴明繪正說着,就被聶妩一拍肩膀,她轉而順着聶妩的目光看去,就見一青色布袍帶着幕籬的翩翩公子。

朗日清景之下,他走在人潮湧動人來人往的街道,仿佛一片青色的葉子一般随着風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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